“混账!”
玄微一掌拍在桌案上,坚硬的玉石桌面应声浮现数道裂纹。他心中又急又怒,哪吒这熊孩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竟敢孤身去找西方教弥勒尊者的麻烦!那弥勒是何等人物?西方教未来之主,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也是大罗金仙,甚至可能更高!哪吒不过太乙初期(莲花化身虽有妙处,但境界差距太大),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杨戬,哪吒何时离开的?可有人看见他往哪个方向去了?”玄微强压怒火,沉声问道。
杨戬脸色难看:“约半个时辰前,负责巡夜的士兵发现他房中有异响,查看时已不见人影,只留下字条。末将已问过四门守军,无人见他出城。他……他恐怕是用变化之术或土遁溜出去了。”
“半个时辰……”玄微心中快速盘算。以哪吒风火轮的速度,半个时辰足以飞出数千里。朝歌在西岐东方偏北,他若直飞朝歌,此刻恐怕已近半程。
“师叔,末将这就去追!”杨戬急道。
“等等。”玄微抬手制止,冷静分析,“哪吒虽冲动,但并非无脑莽夫。他留言‘找秃驴算账’,未必就是直奔朝歌找弥勒。他与西方教结怨,始于金鳌寺云中子,后又有迦叶拦截。或许他是去找金鳌寺的麻烦,或是探查西方教在附近的据点?”
姜子牙捻须道:“有理。金鳌寺就在西岐西北方向,距离不过数千里。且金鳌寺曾镇压青萍剑意,与西方教关联极深,迦叶更是与弥勒同属西方教高层。哪吒或许是想先端了这处据点,给西方教一个警告。”
龙吉公主却蹙眉:“但也不排除他真的一时激愤,直奔朝歌。弥勒尊者地位尊崇,若真被哪吒挑衅甚至伤到,无论结果如何,西方教都将有充足理由大举介入西岐战事,甚至……提前引爆圣人间冲突。”
众人心头一凛。确实,若哪吒真在朝歌闹出大事,给了西方教口实,局面将更加不可收拾。
玄微沉吟片刻,做出决断:“兵分两路。杨戬,你与黄天化立刻出发,往西北方向搜寻金鳌寺及沿途可疑之处,若发现哪吒踪迹,立刻传讯,并设法将他带回,必要时可动用武力。”
“末将领命!”杨戬与黄天化抱拳,转身疾步离去。
“姜师兄,公主,西岐防务与内政,依旧拜托二位。我会亲自往朝歌方向查探。”玄微看向姜子牙与龙吉公主,“若哪吒真去了朝歌,我必须在事态失控前找到他。”
姜子牙担忧道:“师弟,朝歌如今龙潭虎穴,闻仲大军在侧,弥勒亲至,更有无数旁门左道聚集,你孤身前往,太过危险!”
龙吉公主也道:“不如多带些人手,或请几位散仙道友同行?”
玄微摇头:“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一人行动方便,且有混沌珠屏蔽天机,只要不是圣人亲自出手推算,短时间内应无大碍。况且,我也想趁机探查一下朝歌虚实,尤其是那‘万仙阵’与西方教动静。”
见玄微心意已决,姜子牙二人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再三叮嘱小心。
玄微不再耽搁,回静室稍作准备,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道袍,收敛气息,便悄然出城,驾起一道不起眼的遁光,朝着朝歌方向疾驰而去。他并未全力飞行,而是将神识尽可能铺开,同时感应着哪吒可能残留的气息(风火轮的火元波动、莲花化身的特殊清香等)。
一路上,他小心避开商军的巡逻哨卡与可能存在的修士探查。越靠近朝歌,空气中的肃杀与混乱气息便越浓。天空中不时可见各色遁光划过,有的仙气盎然,有的妖气森森,有的魔气腾腾,显然都是应商纣或闻仲之邀,前往朝歌“共研”万仙阵或寻求富贵的三山五岳修士。
玄微甚至远远感应到了几股太乙层次的气息,或阴冷,或暴戾,皆非善类。朝歌如今,当真成了鱼龙混杂、危机四伏的是非之地。
飞行约两个时辰(已近朝歌千里范围),玄微忽然心念一动,停在半空,皱眉望向东北方向。
那里,隐约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与熟悉的……火元暴动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佛门梵唱的宏大之声,以及某种沉重如山的镇压之力!
是哪吒!他真的在那边与人交手!而且对手……似乎不止一个,且修为极高!
玄微不再犹豫,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波动传来处全速飞去!同时,他通过留在西岐的传讯符,给杨戬发去了一道简短讯息:“东北千里,速来!”
千里距离,对全力飞遁的玄微而言,不过片刻即至。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下方一处荒芜的山谷之中,已是一片狼藉。大地龟裂,山石崩塌,残留着火焰焚烧与佛光普照的痕迹。半空中,三道身影正将一人围在中央,激战正酣。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哪吒!他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混天绫与乾坤圈上下翻飞,周身三昧真火熊熊燃烧,已然显化出三头六臂的法相,怒吼连连,疯狂攻击。但此刻的他,模样颇为狼狈,莲花化身上出现了数处焦黑与破损的痕迹,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而围攻他的三人,让玄微眼神彻底冰冷。
其中两人,身着僧衣,头顶佛光,一人手持降魔杵,一人托着紫金钵盂,修为赫然都是太乙中期!正是西方教的护法金刚!他们招式刚猛,佛光浩大,不断以金刚之力与佛门神通轰击哪吒,限制其行动。
而真正让哪吒陷入险境的,是第三人。
那是一个身形肥胖、坦胸露乳、面带和煦笑容、耳垂及肩的黄袍僧人。他并未直接出手攻击,只是盘坐于一朵金莲之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诵念,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却又带着诡异“慈悲”与“度化”意境的佛域,笼罩着整个战场,不断压迫、侵蚀着哪吒的心神与法力,让他动作越来越迟缓,火系神通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更诡异的是,哪吒攻击向这黄袍僧人的神通,无论是火焰还是法宝,在接近他身周三丈时,都会被一层无形的、仿佛能化解一切攻击的金光悄然消融、偏移,难以触及他分毫。
“弥勒……”玄微心中吐出这个名字。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这副尊容、这等手段、这份气度,除了那位西方教未来之主弥勒尊者,还能有谁?他竟亲自出手,在此地拦截哪吒!
看来哪吒并未直接闯入朝歌,而是在半路被弥勒带人截住了!弥勒显然也顾忌哪吒的身份(阐教三代重要弟子,太乙真人爱徒,更是封神关键人物),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想以佛域“度化”或生擒。
“哪吒!回来!”玄微不再隐藏,厉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插入战团,冰火煞域轰然展开,灰蒙蒙的领域将哪吒护在身后,暂时隔绝了那两名护法金刚的攻击与弥勒佛域的压制。
“师叔?!”哪吒看到玄微,先是一喜,随即又急又愧,“您怎么来了?我……我本想先端了金鳌寺出口恶气,没想到半路遇到这胖秃驴……”
“闭嘴!回去再跟你算账!”玄微低斥,目光却紧紧锁定金莲上的弥勒。
弥勒看到玄微出现,脸上和煦的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阿弥陀佛……这位便是近来名动洪荒、屡次逆天改命的截教高足,陈北玄陈施主吧?贫僧弥勒,有礼了。”
他语气温和,仿佛在与故友寒暄,但那无形的佛域却如同水银泻地,更加浓郁、更加沉重地朝着玄微笼罩而来,其中蕴含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皈依我佛,得大自在”的度化意念,比迦叶强了何止十倍!
“弥勒尊者。”玄微不卑不亢,混沌珠清辉在体内流转,抵御着佛域的侵蚀,同时薪火真种的光芒在心脏位置亮起,驱散着那试图动摇心神的慈悲幻象,“不知尊者在此拦截我师侄,是何用意?莫非西方教已迫不及待,要亲自下场,干预人间王朝更迭,甚至……对阐教三代弟子出手了吗?”
话语中,直接点明了弥勒的身份、行为,以及可能引发的教派冲突。
弥勒笑容不变:“陈施主言重了。贫僧此来,乃是为化解戾气,调解纷争。哪吒小友杀气过重,与吾教多有误会,贫僧只是想请小友前往西方极乐净土,聆听佛法,化解心中块垒,并无恶意。至于干预人间……呵呵,商周之争,自有天命,吾等方外之人,岂会轻易介入?只是不忍见生灵涂炭,欲寻一和平解决之道罢了。”
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句句机锋,将拦截哪吒说成“邀请”“化解”,将西方教介入的意图轻轻带过,反而暗示玄微与西岐是“逆天而行”“制造杀戮”。
玄微心中冷笑,知道与这等人物打机锋毫无意义,直接道:“既无恶意,便请尊者撤去佛域,放我等离去。至于哪吒与贵教的恩怨,自有其师太乙真人与玉虚宫裁定,不劳尊者费心。”
“施主此言差矣。”弥勒摇头,笑容微敛,“哪吒小友既与吾教有缘,此缘未了,岂能轻易离去?况且……”他目光扫过玄微,眼中闪过一丝深邃,“陈施主身上劫气深重,更沾染寂灭大不祥,恐已误入歧途。不若与哪吒小友一同随贫僧回西方,聆听吾佛教诲,洗净铅华,明心见性,或可避过将来陨落之劫,得证菩提正果,岂不美哉?”
这是连他也想一起“度化”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玄微语气转冷,“我之道,在截取一线生机,在守护心中公道,纵百死亦无悔。西方极乐,非我所愿。尊者,请让路!”
“唉……冥顽不灵。”弥勒叹息一声,仿佛在惋惜迷途的羔羊,“既如此,贫僧只好略施手段,请二位施主‘暂留’片刻了。”
他手中佛珠轻轻一转。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如同黄钟大吕,自他口中诵出,每一个字都化作一个金光璀璨、蕴含无边佛力与镇压之意的巨大真言符文,朝着玄微与哪吒轰然镇压而下!同时,那两名护法金刚也再次出手,降魔杵与紫金钵盂光芒大放,配合真言,从两侧夹击!
这一击,弥勒显然动了真格!六字真言乃佛门至高神通之一,由他这等大能施展,威力足以镇杀寻常太乙,镇压大罗!他是要一举将玄微与哪吒擒下或重创!
面对这铺天盖地、仿佛能镇压一切的佛门神通,玄微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藏拙了!
“玄冥!墨渊!出来!”
他低喝一声,袖中两道流光激射而出!
左侧,玄黑色的流光化作房屋大小、背甲归墟图腾旋转、眼眸如漩涡的玄冥真君!它一出现,便发出一声震慑神魂的咆哮,玄冥真水化作滔天巨浪,迎向那镇压而来的六字真言与佛光,更有一股霸道的归墟寂灭之意扩散,侵蚀、分解着佛门金光!
右侧,土黄色的流光化作一头脚踏祥云、周身戍土之气缭绕的麒麟瑞兽墨渊!它虽修为尚浅,但麒麟祥瑞之气对邪法、镇压有天然抗性,更可加持己方气运。它发出一声稚嫩却坚定的吼叫,戍土之力化作坚实屏障,护在玄微与哪吒身前。
同时,玄微自身也将力量催动到极致!冰火煞域疯狂扩张,与玄冥的归墟之力、墨渊的戍土祥瑞隐隐结合,形成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坚韧的复合领域!定海神珠的虚影在身后浮现,蓄势待发!识海深处,一道青萍剑印微微颤动,随时可以激发!
哪吒也精神大振,怒吼着将三昧真火催动到极限,火尖枪化作漫天枪影,配合玄微反击!
轰——!!!
数股强大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对撞!金光、黑水、灰域、火光、祥云……交织成一团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将整个山谷彻底掀翻,空间寸寸碎裂,露出漆黑的虚空裂缝!
六字真言符文在玄冥真水与归墟之力的侵蚀下,光芒迅速黯淡、崩解!两名护法金刚的攻击也被冰火煞域与定海神珠虚影挡下、震退!
弥勒座下金莲微微一晃,脸上的和煦笑容终于收敛,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与……惊异。
他没想到,玄微不仅自身实力强横(太乙中期,领域诡异),竟还收服了如此潜力巨大的神兽(太乙初期的玄武·归墟形态)与瑞兽麒麟!更让他隐隐心悸的,是那玄武身上散发出的、与寂灭魔主同源却又似乎独立纯净的归墟之力,以及玄微识海中那道一闪而逝、令他神魂都感到刺痛的……圣人剑意!
“通天师叔的剑印……”弥勒心中了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知道,今日想要轻松拿下这二人,恐怕难了。若逼得对方动用圣人剑印,即便自己能挡下,也必然闹出天大动静,甚至可能引来通天教主直接过问,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心念电转,瞬间有了决断。
就在双方力量僵持、即将引发更恐怖爆炸的刹那,弥勒忽然一抬手,收回了六字真言残余佛力与佛域。
“阿弥陀佛……看来二位施主与吾佛缘分未到。”弥勒重新挂上和煦笑容,仿佛刚才的激烈交锋从未发生,“既如此,贫僧也不强求。只是,陈施主,你身上的寂灭标记已深,劫数将至,好自为之。哪吒小友,戾气伤人伤己,望你三思。”
说罢,他对两名护法金刚微微颔首。三人化作三道金光,瞬间远去,消失在天际。
玄微并未追击,只是冷冷看着他们离去。他知道,弥勒退走,并非不敌,而是权衡利弊后的暂时退让。西方教对西岐、对自己的图谋,绝不会就此停止。
“师叔……”哪吒收起法相,飞到玄微身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玄微看了他一眼,见他伤势不轻,莲花化身受损,心中一叹,怒意也消了大半:“先回去疗伤。其他事,回去再说。”
他收起玄冥与墨渊,正要带着哪吒返回西岐,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西北方向!
那里,一股熟悉而又强大的截教仙光,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飞来!但仙光之后,竟隐隐跟着数道颜色各异、却同样凶戾强大的遁光,似乎在追杀!
仙光之中,传来多宝道人那熟悉而略显急促的传音:
“小师弟……速来接应!诛仙阵图残片……被‘他们’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