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无形大手疯狂抽打的陀螺,刚从归墟秘境那个鬼门关逃出来,气儿还没喘匀,一个又一个重磅消息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砸得他仙气本体都快要散架了。
昆仑山玉虚宫!三清论道!还要他随队前往?!
这简直是把他这块肥肉主动送到元始师伯和凌霄那个小心眼的嘴边啊!想想元始天尊那看他如同看尘埃般的眼神,再想想凌霄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怨毒,玄微就觉得前路一片灰暗。这哪是观礼,分明是闯龙潭虎穴!
然而,通天师尊的法旨不容置疑。师命难违,更何况这关乎截教颜面,他作为新晋亲传、风头正劲的大师兄,根本没有退缩的余地。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玄微只能如此安慰自己,试图从这看似送死的任务中找出一点“机缘”的可能。或许,能在昆仑山找到什么克制阐教,或者加速自己修炼的宝物?或许,能趁机了解一下元始师伯对封神之劫的真实打算?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活着从昆仑山回来,并且不被扒掉几层皮。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的烂摊子,然后全力准备昆仑之行。
他先给多宝大师兄回了讯息,表示接到法旨,会尽快准备,随后便化作一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冲回金鳌岛,直奔自己的药圃。
还没靠近,他就感觉到了异常。
药圃上空,原本被梳理平复的地脉灵气再次变得紊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韵律。那并非纯粹的灵气波动,也非之前光茧散发的混沌道韵,而是一种……更加厚重、更加纷杂、带着无数微弱意念汇聚而成的洪流之感!
人道气运!
虽然极其稀薄,远未成型,但那股万民祈愿、薪火相传、带着蓬勃生机与战火硝烟交织的独特气息,玄微绝不会认错!这与他记忆中关于“人皇”的描述隐隐契合!
只见药圃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数十名截教的外门弟子,其中大部分是跟脚为人族的修士。他们此刻并未修炼或劳作,而是一个个神情茫然,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由自主的敬畏与虔诚,面向药圃中心——那光茧所在的地下洞窟方向,或躬身,或跪拜,口中还念念有词,仔细听去,竟是一些零碎的祈祷和祝愿之语!
“求道祖保佑部落风调雨顺……”
“愿人族不再受妖魔侵扰……”
“人皇……引领我等……”
这些祈祷杂乱无章,源自这些弟子内心深处对人族未来的迷茫与期盼,此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放大,化作丝丝缕缕淡金色的气运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般,渗入地下,被那光茧贪婪地吸收着!
墨渊正焦急地守在药圃入口,试图阻止更多弟子靠近,但他修为尚浅,又初来乍到,人微言轻,效果甚微。见到玄微归来,他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冲了过来。
“老师!您可回来了!”墨渊赤红的眸子里满是慌乱,“地下那位……不知为何,突然散发出这种奇怪的力量,引动了岛上半数人族弟子的心神!弟子……弟子阻止不了!”
玄微脸色凝重,拍了拍墨渊的肩膀:“不怪你,此事我来处理。”
他深吸一口气,神识瞬间探入地下。只见那光茧此刻光芒流转,表面的混沌道纹中,竟然隐隐掺杂进了一些全新的、更加复杂、带着部落图腾、农耕渔猎、战争祭祀等景象的奇异纹路!它仿佛一个刚刚接触到新玩具的孩子,正在疯狂地学习和模仿着“人道”的轨迹,并将其与自身混沌本源融合!
“停下!”玄微凝聚神念,化作一道强力的意念冲击,直接传入光茧内部那懵懂的灵性之中,“此非你当下该触碰之力!贪多嚼不烂,谨守本心!”
或许是玄微这个“长期饭票”兼“启蒙老师”的威严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光茧自身也感觉到了这股力量的复杂与沉重,那吸收人道气运的进程猛地一滞。弥漫在药圃上空的那股奇异韵律逐渐减弱,周围那些陷入茫然状态的人族弟子也陆续清醒过来,面面相觑,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光茧的光芒缓缓内敛,表面的异样纹路也暂时隐去,传递出一丝“委屈”和“困惑”的意念,似乎在抱怨玄微打断了它的“学习”。
玄微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这光茧的学习能力和成长速度实在太恐怖了!它似乎能本能地感应到外界与玄微相关的重大因果,并进行超前“预习”。这次是感应到了昆仑山与人皇之争的因果,下次呢?
他立刻动手,结合新领悟的“玄武镇狱纹”和混沌珠的力量,在原有的封印基础上,又加固了数层专门针对意念引导和气运感应的禁制,力求将这光茧与外界的信息交互降到最低。
“墨渊,”玄微布置完毕,转身对徒弟吩咐道,“为师不日将前往昆仑山,归期未定。你留守此地,首要任务便是看管好它!这是控制外围禁制的核心玉符,若它再有异动,立刻激发禁制,并第一时间通知多宝大师兄或三霄师姐,切勿擅自处理!”
他将一枚散发着沉重乌光的玉符交给墨渊,神色严肃。墨渊感受到玉符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和自己肩负的责任,重重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定不负老师所托!”
安排好光茧这个最大的“定时炸弹”,玄微又检查了一下混沌珠芥子空间里的情况。三枚玄武蛋依旧在安稳地吸收着混沌之气和乙木生机,孵化进度缓慢但平稳。那一缕从归墟秘境带出来的残缺血煞本源,被混沌珠的力量单独封印在一角,暂时没有异动。
“资源……还是缺资源啊!”玄微看着消耗不小的混沌珠储备和建木遗种,叹了口气。光茧、玄武蛋、自己修炼、还要准备昆仑山之行的底牌……哪一样都需要海量资源。
他想了想,起身前往碧游宫宝库。凭借亲传弟子令牌,他如今有资格兑换更多高级资源。他耗费了大半积蓄的贡献点,兑换了大量蕴含混沌属性的灵材、高阶遁符、疗伤圣药以及几件一次性的强力攻击法宝,特别是针对神魂防御和空间禁锢的宝物,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阐教刁难和西方教暗算。
随后,他又去拜访了三霄姐妹。
听闻玄微即将前往昆仑山,三姐妹反应各异。
碧霄气得跺脚:“元始师伯也太小心眼了!还有那个凌霄,肯定没安好心!玄微师弟,我跟你一起去!看谁敢欺负你!”
琼霄则细心叮嘱:“昆仑山乃师伯道场,规矩森严,师弟切记谨言慎行,莫要主动招惹事端。但若对方欺人太甚,也无需过分忍让,我等截教弟子,不弱于人。”
云霄最为冷静,她取出一枚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玉佩递给玄微:“此乃‘静心凝神佩’,乃我以混元金斗余韵炼制,可护持心神,抵御大罗金仙级以下的神魂侵袭与蛊惑之术。昆仑山……水很深,望师弟一切小心。”
玄微接过玉佩,心中暖流涌动,郑重道谢:“多谢三位师姐关心,玄微定当小心行事。”
离开三仙岛,玄微又去寻了多宝道人。多宝并未多言,只是将一份关于昆仑山玉虚宫布局、部分阐教核心弟子情报以及三清论道大致流程的玉简交给了他,并沉声道:“师尊既命你前往,自有深意。稳住道心,见机行事。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要,一切待回岛后再议。”
带着同门的嘱托与沉甸甸的准备,玄微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开始了闭关前的最后调整。
他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反复熟悉新兑换的法宝和神通,特别是“上清神雷”与五行遁术的结合运用,以及如何将“玄武镇狱纹”的防御之力融入仙气本体。
同时,他也在不断思索。
昆仑山之行,危机四伏,但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近距离观察元始天尊和阐教,了解他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封神大劫真实态度的机会。
一个……或许能提前落子,搅动风云的机会。
他想起了药圃地下那个对“人道气运”异常敏感的光茧,想起了记忆中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皇之争”。
“封神……人皇……”玄微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就在他思绪纷飞之际,出发的日子,到了。
这一日,金鳌岛港口,仙光缭绕。
以多宝道人为首,包括玄微、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以及数位修为高深、名声在外的随侍仙人在内,共计十二位截教精英弟子,已然集结完毕。他们将代表截教,前往昆仑山玉虚宫,参与此次三清论道盛事。
通天教主并未亲自现身,但一道恢弘浩瀚的剑意始终隐隐笼罩着众人,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庇护与威慑。
多宝道人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玄微身上微微停留,见其气息沉稳,眼神清明,微微颔首。
“时辰已到,出发!”
随着多宝道人一声令下,一艘由青色流光凝聚而成的巨大舟楫凭空出现,载着十二位截教仙人,冲破云海,朝着西方昆仑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舟楫之上,玄微最后回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金鳌岛,心中波澜起伏。
药圃下的光茧,芥子空间里的玄武蛋,留守的徒弟墨渊,东海未散的迷雾,西方教虎视眈眈的“缘法”……以及前方那座象征着玄门正统、却也可能步步惊心的昆仑圣山。
千头万绪,皆系于此行。
他握紧了袖中那枚温润的“静心凝神佩”,又感受了一下体内蠢蠢欲动的诸多底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昆仑山,玉虚宫。
我玄微,来了。
就在截教仙舟穿越云海,即将抵达昆仑山地界之时,端坐于舟中静室的玄微,怀中的那枚得自归墟秘境的“玄武道纹甲”,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冰寒的悸动!
这悸动并非指向昆仑山,而是……隐隐指向下方洪荒大地,某个煞气冲霄、劫气弥漫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识海中的混沌珠,也仿佛被什么触动,微微旋转了一下,传递出一段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
那是一处惨烈无比的战场,人族部落的战士与形态诡异的妖魔、甚至是身披金甲的神力士卒厮杀在一起,血光冲天!而在那战场的中心,一面模糊的、仿佛由无数人族魂魄与不屈战意凝聚而成的巨大幡旗虚影,正在猎猎作响,摇摇欲坠!
画面的最后,是一双充满了贪婪与算计、隐藏在无尽祥云之后的……金色佛眼,正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玄微猛地睁开双眼,瞳孔骤缩!
人皇之争的序幕……已经拉开了?!
而且,西方教的手,竟然伸得如此之深?!他们想在这场人族浩劫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玄武道纹甲,那股冰寒的悸动已然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但混沌珠传递的画面,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昆仑山近在眼前,祥云缭绕,仙气盎然,一派神圣祥和景象。
然而玄微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朝着截教,朝着这纷乱的洪荒,悄然笼罩而来。
而这昆仑论道,或许只是这场更大风暴开启前,一段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