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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流,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入了一块坚定有力的石子,不仅在他自己的心海中荡开了希望的涟漪,更彻底驱散了伊瑟拉与影鸦心头积压了半个多月的阴霾。

“路找到了,接下来,就是一步一步走下去。”林枫的声音依旧带着重伤未愈的沙哑,但那份久违的、仿佛能掌控一切的核心笃定感,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

他没有急于求成,散去指尖的气流,重新闭上眼睛,将大部分心神再次沉入体内那方初现生机的混沌宇宙。点亮第一颗星辰只是起点,如同在无垠的荒漠中建造起第一座灯塔,光芒虽能指引方向,但要照亮整片荒漠,还需要建造无数座。

接下来的几天,观察室内的氛围发生了微妙而积极的变化。

林枫清醒的时间明显增多,虽然每次仍不过一两个小时,但已足够他与外界进行有效的沟通。他不再被动地接受治疗,而是开始主动引导自己的恢复进程。

他会用那恢复了些许的、微弱的神识,细致地内视己身,如同一位老练的工程师在审视一张复杂至极的破损蓝图。他“看”到,除了那核心光点与新点亮的微尘星辰外,混沌宇宙中依旧布满了无数黯淡、破碎的“星骸”和纵横交错的“空间裂痕”。这些都是道伤的外在显化,每修复一处,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与刚刚积累起来的、少得可怜的混沌之气。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且痛苦。引导新生气流去温养下一颗选定的星辰碎片时,那灵魂层面的撕裂感并未减轻分毫。但他早已习惯了与痛苦共存,眉头都未曾多皱一下,只是额角不断渗出的、带着体温的汗珠,昭示着这份坚持背后的代价。

伊瑟拉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她不再仅仅是情感的支撑,更发挥了精灵对能量与生命律动的超凡感知力。当林枫因过度消耗心神而脸色发白、气息紊乱时,她会轻声提醒:“林枫,停下休息片刻,你核心的旋转频率变慢了。” 或是当他引导气流遇到滞涩,仿佛走入死胡同时,她会凭借直觉给出建议:“试试绕过那个能量结节,从侧面浸润,感觉那里的‘规则’更松动一些。”

她的建议往往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虽不耀眼,却能指明一个可能的方向。林枫从善如流,他发现,伊瑟拉这种源于生命本真的感知,有时比他纯粹依靠计算和意志强推,更加契合混沌之道中“自然无为”的某一面真意。他们的配合越发默契,一个主导重建,一个辅助调和。

影鸦则默默地承担起了更多实务。她与雷蒙德指挥官沟通,确保了观察室绝对的安静与安全,谢绝了一切非必要的探视。同时,她也开始利用基地的情报网络,有限度地、有针对性地搜集与“初始能量”、“古老封印”、“本源修复”相关的只言片语,无论是科技报告、灵能典籍还是民间传说,她都会整理成简洁的摘要,在林枫精神稍好的时候递给他。

这一天,林枫在伊瑟拉的搀扶下,第一次尝试离开生命维持仪,双脚颤巍巍地踏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虚弱的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大半个体重都倚靠在伊瑟拉身上,精灵少女咬紧牙关,用自己看似纤细却蕴含自然力量的身躯稳稳支撑着他。

“慢一点……不着急……”伊瑟拉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林间清泉,抚慰着他因无力感而升起的些许焦躁。

影鸦站在三步之外,没有上前,但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紧紧锁定林枫的双腿,仿佛随时准备在他摔倒时冲上去充当肉垫。

林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脚下实实在在的触感,一种名为“活着”的实感更加清晰地涌上心头。他拒绝了立刻回到床上的建议,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如同初学走路的婴孩,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顿地,在伊瑟拉的支撑下,在这小小的观察室内,走了整整五步。

五步之后,他已是大汗淋漓,呼吸急促,不得不被伊瑟拉和影鸦小心翼翼地扶回床上。

但就是这区区五步,对他而言,却意义非凡。这不仅仅是肉体的活动,更是象征着他对自身掌控力的回归,是意志对残躯的一次胜利。

躺回床上,他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却露出一丝疲惫而真实的笑容。

“看来……想要重新走路,也比想象中要难一点。”他略带自嘲地说道,语气中却并无气馁。

伊瑟拉细心替他擦去汗水,眼中满是鼓励:“已经很快了!你昏迷的时候,我们都不敢想象你还能再站起来。”

影鸦递过一杯温水,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基地康复中心的模拟重力步道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用。”

也正是在这天下午,影鸦带来了最新的外部消息。

“晶骸族腹地的混乱在加剧。”她言简意赅,“我们监测到,又有两个中型能量站异常关闭,波及范围在扩大。军团参谋部分析,他们至少需要调动两个主力兵团回去稳定局势,我们正面战场的压力减轻了很多。”

她顿了顿,看向林枫:“你的‘祸水东引’,效果显着。指挥官让我转达,军团高层对此……表示高度赞赏,但也提醒,要警惕晶骸族狗急跳墙,或者那邪物失去控制,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异。”

林枫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他搅动了风云,自然也需承担随之而来的因果。

“默言者呢?”他更关心这个潜在的、更了解他们的敌人。

“还是没有确切踪迹。”影鸦摇头,“但平原深处几个原本被低级虚空生物盘踞的废墟点,近期被异常‘清理’了,手法干净利落,不像普通虚空生物所为。维克多博士怀疑,可能与他有关。”

林枫沉吟片刻,道:“他在积蓄力量,或者……在寻找什么东西。让基地继续保持最高警惕,尤其是灵能防护。”

内部的道伤未愈,外部的危机四伏。林枫很清楚,他恢复的每一步,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夜幕再次降临。观察室内,伊瑟拉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呼吸均匀。影鸦依旧隐在阴影中,如同永不疲倦的守卫。

林枫没有睡,他借着窗外透入的、基地永不熄灭的灯光,再次内视己身。核心光点稳定旋转,第一颗被点亮的星辰散发着微光,虽然依旧微弱,却坚定不移。第二颗选定的星辰碎片,在新生气流的持续滋养下,那冰冷的外壳似乎也松动了一丝。

恢复之路,道阻且长。但他心中的那盏灯,已然长明,照亮着前行的每一步,无论这一步是多么的蹒跚与艰难。

他知道,他必须更快,更稳。

因为风暴,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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