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的广播喇叭一连响了三天,“红星轧钢厂文工团招募成员,脱工留薪,待遇从优”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车间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家属院的大妈们,都聚在一块儿议论得热火朝天。
报名处设在厂部的大礼堂,门口的长队排了十几米,年轻的女工们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衣裳,脸上带着雀跃又忐忑的神色,连带着家属院里眉眼周正的姑娘们,也都鼓足了勇气来试一试。
大礼堂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条木桌。周大生坐在主位上,一身笔挺的蓝色工装,神情沉稳,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他左手边是林晚秋,面前摊着厚厚的登记册,手里的钢笔悬在纸页上方,随时准备记录。右手边坐着文工团团长林晓燕,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连衣裙,眉眼间带着专业的审视,手里还攥着一份早年的伴舞演员名单。
“下一个,张桂芬!”林晓燕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
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上台,红着脸唱了一段样板戏,嗓音倒是清亮,就是身段稍显拘谨。
周大生微微颔首,看向林晓燕:“嗓子条件不错,就是舞台经验少了点,能留吗?”
林晓燕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以试试,练练身段就能上台。”
林晚秋立刻低头,在登记册上写下“张桂芬,待定”四个大字。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姑娘轮番上台,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还会弹琵琶,礼堂里时不时响起阵阵掌声。周大生偶尔会问上一两句,要么是问身段底子,要么是问空闲时间,林晓燕则从专业角度给出意见,林晚秋的笔尖在纸上唰唰作响,将每一个人的情况都记录得明明白白。
快到晌午的时候,队伍渐渐短了。周大生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看向林晓燕:“之前那三十名伴舞演员,今天都来了吗?”
“都来了,表现都挺稳的。”林晓燕翻着手里的名单,笑着回道,“还有几个家属院的姑娘,天赋倒是不错,比有些老演员还灵光。”
周大生放下搪瓷缸,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原定三十人,既然有好苗子,就别卡着人数了。我看呐,凑个三十五人正好,队伍壮实些,排起节目来也有选择的余地。”
“那太好了!”林晓燕眼睛一亮,她原本还在可惜几个好苗子,这下算是遂了心愿,“我这就把名单再筛一遍!”
“别急。”周大生抬手止住她,又道,“光有演员还不够,班子得搭全了。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林晓燕立刻点头:“有!车间的李梅,以前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基本功扎实得很;还有家属院的王曼丽,嗓子透亮,教唱歌绝对没问题。”
“行,就定她们两个。”周大生一口敲定,又看向林晚秋,“干事也得配两个,要心细的,负责考勤和道具登记,你回头和人事科对接一下,挑两个靠谱的。”
“好的周厂长,我下午就去。”林晚秋提笔在本子上记下名字,又抬头问道,“那副团长的人选呢?总得有人帮着晓燕同志分担。”
周大生闻言,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台下一个正收拾东西的姑娘身上——那姑娘刚才跳了一段民族舞,身段舒展,眼神灵动,下台后还主动帮着维持秩序,看着就机灵懂事。
“就那个姑娘吧,”周大生抬手指了指,“叫什么名字?”
林晓燕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立刻笑道:“她叫刘春桃,以前是宣传队的,不仅舞跳得好,还会组织活动,当副团长再合适不过了!”
“那就她了。”周大生拍了板。
日头渐渐偏西,报名和初试也终于落下了帷幕。林晚秋捧着登记册,走到周大生面前,笑着汇报道:“周厂长,三十五名演员,两名老师,两名干事,一名副团长,名单都整理好了,全是待定,等咱们最终敲定了再发通知。”
周大生接过登记册翻了两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对着礼堂里还没散去的姑娘们扬声说道:“今天的初试就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待定,最终名单三天后会通过广播通知,大家回去等消息吧!”
话音落下,姑娘们顿时欢呼起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神色。
林晓燕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像是揣了个暖炉,她走到周大生身边,由衷地说道:“周厂长,多亏了您,这文工团的架子,总算是搭起来了!”
周大生望着满礼堂的青春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架子搭起来只是第一步,往后,还得靠你们好好带队伍,拿出真本事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礼堂的窗户,洒在一张张笑脸上,也洒在那份沉甸甸的名单上。红星轧钢厂文工团的故事,正从这个充满希望的下午,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