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卷着碎雪,敲打着红星煤机总厂办公楼的玻璃窗。副厂长办公室里,暖气烧得正旺,周大生坐在红木办公桌后,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听着对面保卫处干事小张涨红着脸汇报工作。
“厂长,厂里下通知了,腊月二十八搞春节文艺汇演,每个科室至少出三个节目。”小张挠了挠头,一脸苦相,“咱们保卫处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清一色退伍老兵,抡起警棍虎虎生风,可要说唱歌跳舞,那真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还有女子保卫队那几个姑娘,平时训练喊口号嗓门亮,才艺表演是真没辙啊!”
周大生靠在椅背上,眉头微微蹙起。他倒是忘了这茬,往年文艺汇演保卫处都是凑个数,要么集体喊口号,要么演个擒拿格斗,实在没什么看头。今年厂里重视,说要搞出点新意,这三个节目,还真是个难题。
“行了,我知道了。”周大生摆摆手,让小张先下去,自己则陷入了沉思。手底下这帮大老粗,指望他们编排出花来是不可能了。思来想去,他忽然眼前一亮——唱歌!唱那些脍炙人口的爱国歌曲,简单好排,还能振奋人心。
前世的那些经典旋律在脑海里回荡,周大生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钢笔,铺好稿纸,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不多时,三首歌词就跃然纸上——《我的中国心》字字铿锵,诉尽赤子情怀;《军中绿花》温柔缱绻,道尽军人柔情;《萍聚》轻快洒脱,唱尽相逢的欢喜。
写罢,周大生拿起稿纸反复读了几遍,满意地点点头。歌词是有了,可曲子是个大问题。他五音不全,只会唱不会谱,这可怎么办?
忽然,一个名字跳进脑海——李淑琴。李阿姨是父母的老战友,退伍后在文工团,一把小提琴拉得出神入化,谱曲更是拿手好戏。后来文工团解散,李阿姨就调到了厂里的工会,专门负责文艺宣传,找她准没错。
周大生揣着稿纸,快步走出办公室,直奔工会而去。工会的办公室里,暖融融的,李淑琴正戴着老花镜,给一群小姑娘排练合唱。听见脚步声,她抬头一看,见是周大生,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大生?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李淑琴拍了拍手上的乐谱,眉眼间满是笑意。她看着周大生长大,对这个沉稳干练的晚辈格外喜欢。
“李阿姨,我这是来求您帮忙了。”周大生笑着把稿纸递过去,“厂里要搞文艺汇演,保卫处得出三个节目,我写了几首歌词,想麻烦您给谱个曲。”
李淑琴接过稿纸,戴上老花镜细细读了起来。起初她还带着几分随意,可越读,眉头就蹙得越紧,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当读到“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时,她忍不住轻轻念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
“好!好一个《我的中国心》!”李淑琴猛地一拍桌子,看向周大生的眼神满是赞赏,“大生,你这歌词写得太有味道了!字字句句都戳在人心坎上!还有这《军中绿花》,写的是咱们当兵的心声啊!”
周大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李阿姨过奖了,就是瞎写的。您看,这曲子能谱出来吗?”
“当然能!”李淑琴毫不犹豫地点头,拿起钢笔,在歌词旁边写写画画,嘴里还轻轻哼着调子,“这《我的中国心》,得谱得激昂一点,唱出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军中绿花》呢,就要温柔婉转,带着点军营的柔情;《萍聚》就轻快活泼些,适合年轻人唱。”
她一边说,一边在稿纸上标注音符,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胸有成竹。周大生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啊!
“李阿姨,您可得抓紧点,离汇演没几天了。”周大生嘱咐道。
“放心!”李淑琴摆摆手,眼里满是自信,“三天!三天之内,我保证把曲子谱好,再帮你把保卫处的人排练排练,保准让你们在汇演上一鸣惊人!”
“那就太谢谢您了,李阿姨!”周大生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李淑琴笑着捶了他一下,“你父母要是还在,看见你这么有出息,肯定也高兴。再说了,这歌词写得这么好,能为厂里的文艺汇演出份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周大生看着李淑琴已经开始琢磨着哼唱调子,便知趣地告辞离开。走出工会的门,外面的雪还在下,可周大生的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文艺汇演的舞台上,保卫处的汉子们穿着整齐的制服,高声唱着《我的中国心》,歌声铿锵有力,震撼全场;女子保卫队的姑娘们,温柔地唱着《军中绿花》,眼里闪着泪光;还有一群年轻人,唱着轻快的《萍聚》,引得台下阵阵掌声。
这个春节,注定会过得格外热闹。周大生迎着风雪,大步流星地往保卫处走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挑选人手,排练这三个节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