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的元旦,来得比往年更添几分暖意。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周大生的垮院上空,给斑驳的青砖黛瓦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院里的月季虽落了叶,可墙角的几株腊梅却憋足了劲儿,绽出星星点点的嫩黄,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何雨水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学生装,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眉飞色舞地跟周大生讲着学校里的新鲜事。
“大生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新来的那个语文老师,讲课可有意思了!昨天还教我们背《沁园春·雪》呢,全班同学都跟着念,声音大得能掀翻屋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少女的鲜活劲儿,手里还攥着一本皱巴巴的课本。
周大生靠在藤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应和两句:“那挺好,你们这个年纪,就该多学点东西。”
不远处的厨房门口,于莉系着素色的围裙,正忙得热火朝天。案板上摆着切好的白菜、粉条,还有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她手脚麻利地将肉下锅煸炒,滋啦一声,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听见院里的笑语声,她回头望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又低头继续忙活,想着今儿个元旦,得给大家伙儿做顿像样的饭菜。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周大生抬眼望去,只见娄小娥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棉袄,脸色却白得吓人,嘴唇微微发颤,眼神里满是慌乱和焦灼,全然没了往日的从容。
“小娥嫂子?”周大生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怎么了这是?快进来坐。”
何雨水也停下了话头,好奇地看向娄小娥。于莉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疑惑道:“娄妹子,出啥事了?”
娄小娥勉强挤出一丝笑,对着于莉和何雨水点了点头,目光却紧紧盯着周大生,声音细若蚊蝇:“大生,我……我有急事找你,能不能……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她的样子实在反常,周大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他对着于莉和何雨水笑了笑:“你们先忙着,我跟小娥嫂子去书房说几句话。”
说完,他引着娄小娥往院里的小书房走。书房不大,摆着一张书桌,两个书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落满了细碎的尘埃。
周大生随手关上门,转身看着娄小娥,沉声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许大茂又欺负你了?”
娄小娥嘴唇哆嗦着,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抬起头,看着周大生,眼里蓄满了泪水,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大生……我怀了……怀了你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周大生的耳边轰然炸响。他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娄小娥,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娄小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慌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我知道这事儿荒唐,我也不想的……可这几天我总想吐,去卫生所一查,医生说……说我怀孕快两个月了。日子掐着,就是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垮院里的温存,瞬间浮现在周大生的脑海里。他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前,扶住娄小娥颤抖的肩膀,沉声道:“你别急,别哭,这事儿不是你的错。”
他皱着眉,仔细琢磨着日子,确实是那晚之后的光景。看着娄小娥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心里又疼又乱,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许大茂那边,你还没告诉他吧?”周大生问道。
娄小娥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不敢说,他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大生,我该怎么办啊?我娘家那边要是知道了,我也没脸回去了……”
周大生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想起许大茂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想起那晚许大茂醉后的胡言乱语,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扶住娄小娥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娥,你听我说,这孩子,咱们不能打掉。许大茂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娄小娥抬起泪眼,看着他:“那……那我该怎么办?”
“你别急,”周大生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许大茂最近不是总往乡下跑,说是去放电影吗?你以为他真的是去放电影?我告诉你,他是借着放电影的由头,收老乡的鸡鸭鱼肉、粮食鸡蛋,中饱私囊,而且……他在乡下还养了几个寡妇,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娄小娥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大生:“真的?他……他竟然敢这么做?”
“我还能骗你?”周大生冷笑道,“这些事,我也是从所里的同事那儿听来的,乡下的老乡都有怨言了。你回去告诉你爹,让他托人去乡下查一查,一查一个准。”
他顿了顿,看着娄小娥的眼睛,语气郑重:“等查到了实锤,许大茂的嘴脸就暴露无遗了。到时候,你就跟他摊牌,跟他离婚!有了他这些把柄,他不敢不答应,也不敢难为你和孩子。”
娄小娥怔怔地看着周大生,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下来。是啊,许大茂做了这么多龌龊事,只要拿到证据,她就有底气跟他一刀两断了。
她擦干眼泪,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哽咽道:“大生……谢谢你……”
周大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谢什么,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娘俩。”
书房外,阳光正好,腊梅的香气愈发浓郁。于莉的炒菜声和何雨水的笑声隐约传来,透着浓浓的烟火气。而书房里的这一番话,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即将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