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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马的苏醒在阴云密布的佐藤家宅邸内,投下了一道诡异的光。他不再终日呆坐或昏睡,能够自行用餐,甚至能在庭院里短暂散步。但宅邸内的仆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少爷变得异常安静,那双曾经或许带着纨绔之气的眼睛,如今总是失焦地望向某处,仿佛在凝视着另一个维度的风景。他有时会对着空荡荡的走廊角落微微点头,有时会在深夜独自坐在和室里,对着紧闭的拉门低语,仿佛在与看不见的客人交谈。

“母亲,”某天清晨,优马在用餐时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安,“那天在难波神社,穿着白裙子的,不只是百合子老师一个人。”

千鹤子握着筷子的手一僵,强作镇定:“优马,你在胡说什么?你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还有一个女人,”优马置若罔闻,眼神空洞地望向庭院里一株枯山水上的青苔,“穿着很旧的衣服,头发很长,湿漉漉的……她一直站在百合子老师身后,看着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她的脖子是歪的。”

千鹤子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色瞬间惨白。她想起了青岚夫人那句意味深长的“小小代价”——更容易感知常人感知不到的东西。这不仅仅是敏感,她的儿子,似乎被强行打开了一扇通往幽冥的窗户!

与此同时,麻衣很快收到了安插在母亲宅邸眼线的汇报。得知优马不仅苏醒,似乎还获得了某种诡异的“灵视”能力,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警惕。一个疯掉的弟弟是无害的,但一个能“看见”什么的弟弟,尤其是在这个刚刚经历超自然事件、她自己手上也不干净的节骨眼上,无疑是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他能看见什么?会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麻衣在自己的书房里踱步,心中暗忖。她想起了林那诡异的笑容和暗示。难道,这就是林所说的“家里的戏还没完”?

她立刻联系了林,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优马醒了,用了你给青岚的方法。但他现在变得很奇怪,据说能看见‘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通讯符咒另一端传来林饶有兴致的声音:“哦?见效这么快?看来优马公子的‘资质’比我想象的要好一点嘛。”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能看见‘东西’?那不是很好吗?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呢,比如……看看你父亲身边,或者你母亲心里,都藏着些什么。”

“林!”麻衣的声音带上了怒意,“这不好笑!如果他看到了木森大厦的事情,看到了……”

“看到了又如何?”林懒洋洋地打断,“一个刚刚从精神病边缘拉回来、满口鬼神的少爷说的话,谁会信?凛二吗?还是你那些等着抓你把柄的族老?”她嗤笑一声,“麻衣,你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你能看见的‘东西’,而是那些你看不见的——人心。”

麻衣沉默了。林的话像淬毒的针,扎在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不过嘛,”林的声音又变得捉摸不定,“为了保险起见,或许……我们可以给优马公子找点‘别的东西’看看,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比如,一些无关紧要的、游荡的小可爱们。这事交给我,算是售后服务。”

通讯切断。麻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东京的夜色,心中没有丝毫轻松。林的“售后服务”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午餐,她不知道这次又会引来什么。

佐藤宅邸内,因优马的“康复”而短暂出现的些许缓和气氛,很快被一种新的、更令人窒息的诡异所取代。

优马发现自己无法再坦然面对母亲千鹤子。每当他靠近她,那个始终缠绕在她脚边、肤色青紫、身形半透明的婴灵便会抬起空洞的眼窝,“望”向他,传递来一阵阵冰冷刺骨的怨念和破碎的意识片段。

起初只是模糊的感觉——母亲身上除了熟悉的香水味,总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陌生男性的古龙水气味;她的笑容底下,藏着一种与对优马的关爱截然不同的、混合着焦躁与隐秘欲望的情绪。

直到一天午后,千鹤子关切地来到优马的和室,想亲自喂他喝药。当她俯身靠近时,那个婴灵突然变得异常躁动,伸出虚无的小手,死死抓住千鹤子的和服下摆。

一瞬间,无数清晰而冰冷的画面如同冰锥般刺入优马的脑海:

——深夜的车库内,母亲与那个沉默寡言的专职司机在豪华轿车的后座上纠缠,车窗上蒙着一层暧昧的雾气。

——一家偏僻的私人诊所,母亲戴着墨镜,脸色苍白地走出来,司机在一旁搀扶,眼神复杂。

——一个血肉模糊、尚未成形的胎儿被装入医疗废弃物袋,那微弱的、不甘的灵识在彻底消散前,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尖啸,缠绕上了给予它生命又将其抛弃的母亲……

“呃……!”优马猛地推开千鹤子递过来的药碗,瓷碗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看着母亲那张依旧美丽却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脸,眼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厌恶。

“优马?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千鹤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想查看。

“别碰我!”优马如同被毒蛇触碰般猛地向后缩去,声音嘶哑,眼神里充满了排斥和恐惧。他看着母亲伸过来的手,仿佛那手上沾满了看不见的污秽。

千鹤子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儿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一种比面对任何商业对手或家族压力都要深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是那些“东西”告诉他的?

从那天起,优马开始刻意回避与母亲单独相处。用餐时,他会选择离她最远的位置;千鹤子试图与他交谈,他也总是眼神闪躲,回答简短而敷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母子之间原本因优马“康复”而似乎有所拉近的距离,瞬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遥远,中间隔着一道名为“秘密”与“背叛”的、由幽冥之力揭示的鸿沟。

千鹤子又惊又怒,却又无法言说。她只能将优马的疏远归咎于那“治疗”的后遗症,归咎于青岚和林,心中对魔女的力量既恐惧又怨恨。同时,她与司机的关系也变得如履薄冰,那份隐秘的激情在儿子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仿佛暴露在阳光下的霜雪,迅速消融,只剩下提心吊胆的尴尬。

优马则沉浸在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恶心与混乱中。父亲的冷漠,母亲的虚伪,家族的阴暗……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肮脏。他愈发沉默,将自己封闭起来,唯一能“坦诚”相对的,反而是那些游荡在宅邸内外、常人看不见的“存在”。它们无声地诉说着各自的怨恨与执念,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真实”。

麻衣很快通过眼线得知了优马与母亲关系急剧恶化的消息。她虽不清楚具体缘由,但敏锐地意识到,这无疑是削弱母亲影响力、进一步孤立优马的绝佳机会。

“看来,‘售后服务’的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麻衣在黑暗中勾起嘴角,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意外的裂痕。家族的崩坏,从最核心的伦理开始,正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加速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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