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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宅试睡”的报酬丰厚,丁肇中却莫名感到一丝疲惫,并非身体,而是心神。连续处理这些纠缠着强烈负面情绪的事件,如同一次次潜入冰冷的深潭,即便上岸,寒意也久久不散。
他需要点寻常的、烟火气十足的事情来调和一下。正好堂口的朱砂、黄纸库存见底,他便吩咐王胖子和赵晓波去市里最大的文化市场采购补充,自己则难得清闲地坐在堂口,一边喝着毛姨熬的安神茶,一边翻阅着从香港带来的道家典籍。
然而,这份清闲并没持续多久。不到两个小时,王胖子就一个人慌里慌张、连滚爬爬地冲回了善缘堂,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像是后面有厉鬼在追。
“老……老丁!不好了!晓波……晓波她……”王胖子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
丁肇中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晓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镜……镜子!是镜子!”王胖子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文化市场那边……新开了一家古董店……里面有一面破镜子……晓波就凑过去看了一眼……就……就变成那样了!”
“那样?哪样?!”丁肇中急声追问,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就眼神直勾勾的!叫她也没反应!对着那镜子傻笑!然后……然后就开始说胡话!说什么‘里面才是真的’、‘外面都是假的’……力气还变得贼大!我跟店老板两个人都拉不住她!她……她把自己反锁在店里试衣间了!对着那面镜子又哭又笑!那店老板都快吓尿了!”王胖子终于把话囫囵说了出来。
镜魅?摄魂?丁肇中瞬间想到几种可能。他立刻抓起背包,对毛姨喊了一声:“干妈,看好堂口!”便拉着王胖子冲出门去。
路上,王胖子稍微镇定些,补充了细节。那家古董店叫“藏珍阁”,新开业,东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那面镜子是面巴掌大的菱花镜,青铜材质,边缘锈蚀得厉害,镜面却异常光滑,甚至能照出人影,被随意放在一堆旧物件里。赵晓波女孩子心性,看到这种精致古物就多看了两眼,还拿起来照了照,然后就出事了。
藏珍阁门口已经围了一些人,指指点点。店老板是个戴眼镜的瘦弱男人,正急得团团转,看到王胖子带着丁肇中来,如同见了救星。
“大师!您可来了!您那伙计还在里面呢!这可怎么办啊!我这店还要不要开了……”店老板带着哭腔。
丁肇中没空理他,直接推开试衣间的门。门从里面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但挡不住丁肇中的力气。
门一开,一股阴冷、扭曲的气息扑面而来。
试衣间很小,赵晓波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凳子上,正对着一面挂在墙上的、用红布盖着的落地镜(显然是店里的样品)。但她手里,却紧紧攥着那面小小的、锈迹斑斑的菱花古镜,正用它对着面前的落地镜,仿佛在对照着什么。
她口中喃喃自语,声音时而尖细,时而沙哑,根本不是她平时的语调:“嘻嘻……看到了吗?这个才是真的……外面的都是皮囊……都是假的……剥开来……剥开来就一样了……”
她的眼神透过面前落地镜的反射,能看到是一种空洞而狂热的诡异状态。
丁肇中运转灵目,心头一凛。那面菱花古镜上,缠绕着一股极其阴邪、扭曲的意念力,如同活物般,正通过镜面,不断侵蚀着赵晓波的心神,试图将她的魂魄拉入某个镜中的幻象世界!而赵晓波自身的意识正在激烈抵抗,却节节败退,导致她行为失常。
必须打断这种连接!
丁肇中并指如剑,一道镇邪符直射赵晓波手中的菱花镜!
然而,符箓飞到一半,竟被一股无形的镜面力量折射开来,“啪”地打在墙上!
赵晓波(或者说控制她的东西)猛地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扭曲诡异的笑容,眼神冰冷:“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外面的……污秽……”
她的声音重叠扭曲,仿佛有很多个人在同时说话。
丁肇中脸色凝重。这镜魅比想象的更难缠,它能利用一切镜面反射力量!
他不再犹豫,从包里掏出一张更大的符箓——遮光辟邪符,猛地贴在了那面落地镜上!同时口中疾诵:“天地玄黄,日月无光!敕!”
符箓生效,落地镜的镜面瞬间变得如同墨一般漆黑,再也照不出任何影像!
连接被强行中断了一处!
赵晓波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手中的菱花镜差点脱手。她眼中的混乱加剧,挣扎得更厉害。
“还不够!”丁肇中知道必须隔绝所有镜面。他对王胖子和店老板吼道:“把店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玻璃、橱窗、金属物件!全部用布盖住!快!”
两人如梦初醒,连忙手忙脚乱地找布遮盖。
丁肇中自己则一步步逼近赵晓波,目光紧紧锁定她手中那面罪魁祸首的菱花镜。那镜面上的邪气更加浓郁,仿佛被激怒了。
“魑魅魍魉,也敢窥视阳间!”丁肇中厉喝一声,体内元气运转,双手掐金光诀,掌心泛起淡淡金芒,猛地抓向那菱花镜!
这是要强行以自身法力,硬撼镜中邪灵!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镜子的瞬间,那菱花镜的镜面猛地如水波般荡漾起来!里面不再是赵晓波的倒影,而浮现出一个扭曲、模糊、充满恶意的女人面孔,对着丁肇中发出无声的尖啸!
一股强大的、针对神魂的吸力猛地传来!
丁肇中只觉得头脑一晕,魂魄仿佛要离体而出!好厉害的东西!
他猛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金光诀威力爆发,死死抵住那股吸力!
就在这时,王胖子终于找来一块巨大的黑绒布,大叫着:“老丁!闪开!”猛地将黑绒布罩向了赵晓波和那面镜子!
视线被隔绝!
那针对神魂的吸力瞬间消失!
丁肇中趁此机会,一把从赵晓波手中夺过菱花镜,看也不看,迅速用一张特制的、写满封禁符文的厚油纸将其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
油纸包裹完成的瞬间,里面传来一声极其尖锐、充满不甘的嘶鸣,随即彻底沉寂下去。
赵晓波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被丁肇中一把扶住。她眼神恢复清明,却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师父……我好怕……里面好多……好多人在叫我……”
“没事了,没事了。”丁肇中安抚着她,心中却后怕不已。若不是反应快,今天恐怕真要出大事。
回到善缘堂,赵晓波服了安神汤药,沉沉睡去。丁肇中这才仔细打量那面被重重封印的菱花镜。
即使被封印,依旧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阴邪力量。这绝非普通古镜成精,更像是……被人刻意炼制过的邪器!专门用来摄取生魂,囚于镜中。
“这东西邪门得很。”毛姨检查后脸色凝重,“像是‘炼魂宗’的路数,一个早就该绝迹的邪派,擅长玩弄魂魄,炼制各种害人的魂器。这面镜子,恐怕已经吞了不少生魂了。”
丁肇中心情沉重。又是邪派余孽?这东西怎么会流落到一个普通古董店里?
他让王胖子再次联系了748局,将镜子和情况上报。
秦伟的反应出乎意料地迅速和严肃。不到一小时,他就亲自带人赶到了善缘堂,小心地接管了那面被封印的镜子。
“丁先生,你们又立了大功了。”秦伟神色无比凝重,“这面‘摄魂菱花镜’,是‘炼魂宗’的标志性邪器之一!我们追查这个邪派的线索已经很久了!它突然出现在本市,绝非偶然!很可能预示着炼魂宗余孽又开始活跃,并且……可能有什么大动作!”
炼魂宗?大动作?
丁肇中感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解决了凶宅的执念,又撞上了更诡异邪恶的镜中魇。
这些隐藏在时代阴影下的古老邪派,如同蛰伏的毒蛇,似乎正在悄然苏醒。
善缘堂的灯火,能否照透这愈发深邃的迷局?
他看着沉睡的赵晓波,又看了看秦伟带来的、更加先进的检测仪器,心中明白,平静的日子,恐怕真的要结束了。
一场针对古老邪派的暗战,或许已然拉开序幕。而他和他的善缘堂,已然身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