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微弱的红色电光，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说，林启在几分钟内学会反转术式，已经让他们的世界观产生了裂痕。
那么，他下一秒就直接用出了咒术反转·【赫】，这就相当于在裂痕上又狠狠跺了一脚，直接踩了个稀碎。
“……喂，硝子。”五条悟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古怪，他扶着额头，声音都有点飘忽，“你掐我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家入硝子没有理他，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启指尖那抹红色，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茫然”的情绪。
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这些年对咒术的认知，是不是从根子上就出了问题。
“不，不对。”林启看着指尖的红色电光，却皱了皱眉。
他能感觉到，这股“赫”的力量非常不稳定，而且威力远不如预想中强大，咒力的输出转换效率也很低。
“感觉……像是发动机的功率足够了，但是传动轴和变速箱跟不上。”他用一个现代工业的比喻，精准地描述了自己的感受。
听到这话，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
你管这叫“跟不上”？
你知道有多少咒术师，穷其一生都造不出你这个“跟不上”的发动机吗？
“咳咳。”五条悟清了清嗓子，强行让自己接受了这个离谱的现实，开始以老师的身份进行讲解，“【赫】是将反转术式产生的正能量直接轰出去，靠的是爆发力和排斥力。你的问题在于，你对正能量的操控还太生疏了，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非要去开F1赛车，不翻车才怪。”
“你需要熟练，大量的熟练。就像你练习【苍】一样，去感受它，控制它，让它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我明白了。”林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看着林启那一脸“原来如此，我懂了”的表情，五条悟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才能，今天可能会受到一点点打击。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神迹”。
林启指尖的红色电光，从最开始的微弱不稳定，到逐渐变得凝实，再到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恐怖斥力的红色光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瓶颈。
他就像一块干燥到极致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然后以一种近乎于“复刻”的方式，将五条悟的经验和技巧，完美地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当林启最终抬起手，一颗与五条悟施展时别无二致的【赫】在他掌心成型时，五条悟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个瞬移冲到林启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那张帅气的脸上写满了“崩溃”。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你这就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这不科学！这不咒术！”
家入硝子在一旁默默地点了根烟，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幽幽说道：“悟，承认吧。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差距可能比人和狗还大。”
五条悟：“……”
林启没有在意五条悟的抓狂，他散去手中的【赫】，神色却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看着眼前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五条老师，硝子小姐，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比我学会反转术式和【赫】加起来还要离谱。我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看到他这副郑重的模样，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说。”
“首先，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个武士，以及我在高层面前拔出的那把刀，都不是我的术式，或者说，不完全是。”林启的语气很平静，但说出的内容，却像一颗深水炸弹。
“那是一种‘召唤’，我将其称为——英灵召唤。”
他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可以和异世界曾经出现过的强者签订契约，将其召唤为“英灵”战斗的能力，向两人做了说明。
当然，他隐去了英灵殿和穿越者的核心秘密，只将其描述为一种与生俱来的，独一无二的特殊术式。
饶是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见多识广，在听完林启的解释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将强者之魂，以“从者”的形式召唤到现世……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术式”的理解范畴。
“所以，交流会上那个一刀秒杀了特级咒灵的武士，就是你从异世界召唤来的‘英灵’？”家入硝子最先抓住了重点。
“是的，他叫继国缘一，曾经是某个世界的最强剑士。”
“嘶——”五条悟倒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那股残留的咒力，连他的“六眼”都感到刺痛了。
那根本不是咒力，那是来自异世界的，另一种体系的强大力量！
“我的天……”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缺氧，“怪不得你小子一直这么有恃无恐，原来你身后站着一个‘异世界强者军团’啊！这外挂开的，连作者都不敢这么写吧！”
“现在，我的‘英灵召唤’，终于可以在这个世界使用了。”林启无视了他的吐槽，抛出了真正的重磅消息。
“所以，我准备进行新的召唤。”
“哦哦！”五条悟瞬间来了兴趣，搓着手问道，“这次准备召唤谁？还有比那个剑士更猛的吗？先说好，召唤出来借我打一架啊！”
林启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两个让空气瞬间凝固的名字。
“夏油杰。还有，伏黑甚尔。”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家入硝子刚叼到嘴里的烟，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整个医务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说谁？”
五条悟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他那双总是带着轻佻笑意的苍蓝色眼眸，此刻却像是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夏油杰，和伏黑甚尔。”林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家入硝子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五条悟唯一的挚友，也是与他分道扬镳，最终被他亲手杀死的男人。
另一个，是“天与暴君”，术师杀手，唯一一个，曾经将五条悟逼入死境的男人。
这两个人，是五条悟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节点”，一个代表着他逝去的青春，另一个代表着他从“我们”到“我”的蜕变。
现在，林启说，要把他们两个，从死亡的深渊里，重新拉回这个世界？
“我疯了才会同意这种事！”五条悟的情绪第一次有了剧烈的波动，他几乎是低吼着说道，“杰他已经……他已经安息了！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至于伏黑甚尔……你难道想让惠再看到那个混蛋老爹吗？！”
“老师，你冷静一点。”林启看着情绪激动的五条悟，语气依旧平静，“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想过没有，现在的咒术界，需要他们的力量。”
“盘星教的残党还在暗中活动，诅咒师和咒灵集团虎视眈眈，更别提那个占据了夏油杰身体，正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我们现在，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夏油杰和伏黑甚尔，他们都拥有特级水准的战力。如果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伙伴，无疑是巨大的助力。这比去培养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的学生，要高效得多。”
林启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了温情脉脉的表象，将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林启说的是对的。
他之所以选择成为教师，就是因为他一个人再强，也无法改变整个腐朽的咒术界。他需要培养出聪慧、强大的同伴。
但是，这个过程太漫长了。
而敌人，不会给他们那么多的时间。
“……就算你说的对。”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你怎么保证，召唤出来的他们，会听你的？尤其是杰……他当年的理想到底有多偏执，你根本不明白！”
“以‘英灵’的形式被召唤，就必须遵守我的规则。他们不再是生前的自己，而是我的‘从者’。当然，他们会保留生前的记忆和性格。”林启解释道，“至于夏油杰……老师，你难道不想再见他一面，和他好好聊聊吗？或者，你难道不想……亲手从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家伙手里，把‘挚友’的身体夺回来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五条悟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是啊。
杰的身体，还在被那个不知名的怪物亵渎。
如果……如果能将杰的灵魂以英灵的形式召唤回来……
是不是就有可能，让他亲手，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五条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理智告诉他，这很疯狂，很危险。
但情感上，一个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渴望，正在疯狂滋长。
“我需要他们的遗物。”林启看出了他的动摇，趁热打铁，“必须是与他们羁绊最深，承载了他们最多信息的东西。这样才能保证召唤的成功率。”
五条悟沉默了很久，久到家入硝子都忍不住又点了一根烟。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他转身，瞬移消失在原地。
几秒钟后，他又重新出现。
他的手上，多了两样东西。
一本有些破旧的，似乎是日记本之类的册子。
还有一把造型奇特的，刀刃为十手状的特级咒具——天逆鉾。
“这是杰在高专时期的日记，记录了他当时所有的……想法。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东西在哪了。”五条悟的声音有些沙哑。
“至于这个，”他掂了掂手里的天逆鉾，“是伏黑甚尔的咒具，当年被我回收了。这玩意儿捅穿过我的喉咙，跟他羁绊绝对够深。”
林启接过这两件意义非凡的“圣遗物”，点了点头。
“很好。”
他看向五条悟，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么，就让我们准备开始吧。找一个绝对安全，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
“我来安排。”五条悟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充满了期待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