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依靠寒潭兰花蕊那场九死一生的豪赌,萧执体内肆虐的寒毒被暂时压制,虽然伤势依旧沉重,内力也只恢复了一丝,但至少摆脱了即刻毙命的危机。那支素银簪子依旧被他紧握在手心,那微弱的生机之感,成了他意识沉浮时唯一的锚点。
墨羽将最后一点干净的清水喂给萧执,自己和其他三名受伤较轻的近卫则默默嚼着干硬冰冷的肉干,补充着几乎耗尽的体力。洞外,各种诡异的嘶鸣和爬行声不绝于耳,提醒着他们仍身处险境。
“王爷,您的伤……”墨羽看着萧执苍白但不再死寂的脸色,忧心忡忡。
“无碍……还能撑住。”萧执声音沙哑,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他闭上眼,仔细感受着体内的状况。那丝由寒潭兰花蕊引出的、融合了纯阳之气的特殊内力,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如同在冰封的经脉中开辟出一条细小的通道,缓慢而持续地运转,抵御着外围寒毒的侵蚀。这让他拥有了思考和规划的能力。
“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萧执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洞口,“食物和清水撑不了多久,伤口若感染,更是雪上加霜。必须想办法出去。”
“可是王爷,外面……”一名近卫面露难色。
“之前利用寒潭兰的气息能逼退毒物,说明它们对此物极为忌惮。”萧执思路清晰,“我们或许可以借此,寻一条生路。”
他让墨羽再次小心地打开寒玉盒,这次不是一丝缝隙,而是将盒盖稍稍开大一些,让那精纯的寒气更明显地散发出来。果然,洞口附近窸窣作响的声音立刻退远了一些。
“有用!”墨羽眼中燃起希望。
“但此法消耗的是兰草本源,不可持久。”萧执冷静地分析,“我们需要在气息耗尽前,找到最快离开涧底的路径。”他回忆着来时艰难绘制的简陋地图,以及突破迷阵时的方位。
“墨羽,你观察力最佳。待天色微亮(根据涧底光线变化判断),你伺机到洞口,观察外面情况,尤其注意我们来时方向的动静,看看那些毒物的分布有无规律可循。”
“是!”墨羽领命。
漫长的等待后,涧底那永恒般的昏暗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墨羽悄无声息地挪开洞口巨石的一条缝隙,凝神向外观察。许久,他退回洞中,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王爷!有发现!那些毒物似乎并非均匀分布,在我们来时的方向偏左一侧,靠近一处不断有白色雾气升腾的石壁附近,毒物明显稀少很多!属下隐约看到,那石壁下似乎有一条狭窄的裂缝!”
白色雾气?稀少毒物?裂缝?
萧执脑中飞快运转。落魂涧毒瘴弥漫,但有特殊地质活动(如温泉、硫磺等)的地方,往往能改变局部环境,驱散或中和部分毒瘴。那白色雾气,极有可能是地热产生的蒸汽!而毒物天性不喜此类环境!
“那条裂缝,或许是另一条出路,甚至可能是条近路!”萧执当机立断,“我们就朝那个方向突围!”
计划已定,众人抓紧时间休息,处理伤口。萧执则不顾伤势,强行催动那丝微弱的内力,辅助墨羽等人尽可能恢复一些战力。他知道,接下来的突围,将是另一场硬仗。
时机到来,墨羽手持寒玉盒,将盒盖开到最大,凛冽的寒气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他率先冲出山洞,萧执由一名近卫背负,另外两人断后,一行人朝着那白色雾气升腾的方向疾驰!
果然,寒潭兰的气息起到了强大的威慑作用。沿途的毒虫毒蛇纷纷避退,不敢靠近。但越靠近那白色雾气区域,寒气对毒物的驱散效果似乎也在减弱,或许是受到了地热环境的干扰。而且,他们能感觉到,暗处有更强大的气息在窥伺,似乎在权衡着灵药的诱惑与危险。
“快!”墨羽低吼,速度提到极致。
眼看就要接近那处石壁裂缝,异变陡生!一条体型稍小、但速度奇快的黑影从侧方岩石上猛地弹射而出,直扑背负萧执的那名近卫!那是一条通体漆黑、头呈三角的毒蛇,快如闪电!
“小心!”墨羽反应极快,回身一剑劈去,却只斩断了蛇尾!那毒蛇吃痛,攻势不减,毒牙已然逼近近卫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被背负着的萧执猛地睁眼,凝聚起刚刚恢复的那一丝内力,并指如剑,精准无比地点向毒蛇的七寸!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了他此刻全部的精气神!
“嗤!”
一声轻响,那毒蛇如同被雷击般,身体一僵,掉落在地,扭曲几下便不动了。
“王爷!”众人大惊,没想到重伤的王爷还能发出如此一击。
萧执一击之后,脸色更加苍白,气息紊乱,显然牵动了内伤。但他眼神依旧冷静:“快走……进裂缝!”
众人不敢耽搁,奋力冲进了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裂缝内曲折幽深,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果然温暖干燥了许多,与外界的阴冷毒瘴截然不同。身后的毒物追到裂缝口,似乎极为厌恶里面的气息,徘徊嘶鸣了一阵,最终悻悻退去。
暂时安全了!
众人沿着裂缝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随着亮光越来越大,他们走出了裂缝,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已经来到了落魂涧的边缘!虽然依旧在山峦之中,但已经脱离了那可怕的涧底毒瘴区域!
温暖的阳光(相对于涧底)洒在身上,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恍惚感。他们真的……活着出来了!
萧执被轻轻放下,靠在一块岩石上。他望着久违的天空,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绝处逢生,百死一生。他摸了摸怀中的寒玉盒,又看了看手中的银簪,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清弦,我……快要回来了。
但他也知道,此刻的他,依旧虚弱不堪。带着“寒潭兰”安全返回京城,将是接下来的最后一道,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道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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