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深送林晚离开后,苏明远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肃。他没有再看还在抽噎的苏念一眼,对叶知秋道:“知秋,你带念念先上楼休息。”
叶知秋看了看丈夫的脸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拉着苏念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苏明远和苏瑾言、苏瑾行两兄弟。
“爸,今晚这事……”苏瑾行率先开口,眉头紧锁,“念念她……”
“她应该不是不小心。”苏瑾言推了推眼镜,语气冷静地下了结论。他当时看得很清楚。
苏明远揉了揉眉心,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失望:“我知道。”他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越来越重了。晚晚刚回来,她就……”
“她是怕晚晚抢走她的一切吧。”苏瑾行撇撇嘴,“包括聿深哥的关注。”他心思通透,一眼就看穿了关键。
苏明远沉默了片刻,看向两个儿子,语气郑重:“瑾言,瑾行,晚晚是你们的亲妹妹,流落在外二十年,吃了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我们苏家,绝不能让她再受委屈。无论是谁,都不行。”他的话,意有所指。
苏瑾言点了点头:“爸,我明白。晚晚性子沉稳,不像是会主动生事的。”
苏瑾行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爸!以后我罩着妹妹!谁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楼上,苏念的房间里。
叶知秋看着哭得眼睛红肿的养女,心情复杂。她拿湿毛巾给苏念擦脸,柔声道:“念念,别哭了,今天只是个意外,爸爸妈妈和哥哥不会怪你的。”
苏念扑进叶知秋怀里,哭得更加委屈:“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是不是都不相信我了?是不是因为姐姐回来了,你们就不爱我了?”
“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叶知秋心疼地搂住她,“你和晚晚都是妈妈的女儿,妈妈对你们的爱是一样的。只是晚晚刚回来,很多事情还不适应,我们多关心她一些是应该的。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苏念在叶知秋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阴郁,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一样?怎么可能一样!林晚是亲生的,她只是个养女!以前没有对比,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现在正主回来了,她算什么?她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一切,眼看就要被林晚夺走!连聿深哥都……
不,她绝不会就这么认输!
这一夜,苏家别墅内,有人愧疚,有人担忧,有人暗下决心,也有人,在黑暗中滋长着更深的恶意。
而杏林巷的四合院里,林晚在养母温暖的守护下,沉沉睡去,准备迎接属于她的、既定的,却又因血缘而泛起波澜的明天。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林晚的生活重心依旧在诊所上。苏家的存在,像是一幅华丽而遥远的背景画,她知道它在那边,偶尔会走近观赏,却从未想过要搬进去居住。
苏明远和叶知秋恪守着“慢慢来”的承诺,关怀依旧,但不再急切。叶知秋送来的点心和小菜越来越合林晚的口味,苏明远送来的医书也愈发精准地切中她的专业兴趣。他们似乎在用这种笨拙而又真诚的方式,一点点地了解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弥补着错过的二十年。
苏瑾行果然是个活跃的“妹控”,隔三差五就约林晚,有时是去新开的艺术展,有时是去听小众音乐会,甚至有一次硬拉着她去看了场热闹的赛车。林晚虽不热衷,但苏瑾行热情爽朗,相处起来倒也轻松。苏瑾言则延续着沉稳的风格,与林晚的交流多限于医学探讨,偶尔会在她朋友圈发一些疑难病案时,给出极具建设性的西医视角建议,两人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而苏念,自那晚之后,似乎安分了许多。在家庭聚会时,她依旧是那个优雅得体的苏家养女,对林晚客气而疏离。只是那偶尔投来的、如同冰冷蛛丝般黏腻的目光,让林晚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暗涌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