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份dNA鉴定报告尘埃落定,林晚与苏家父母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她依旧住在杏林巷的四合院,白天在诊所忙碌,晚上陪伴林母。苏明远和叶知秋则恪守着“慢慢来”的承诺,不再提让她搬回苏家的事,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打电话或发信息关心,偶尔派人送来一些精致的、但不再过分奢华的点心或时令水果,叶知秋甚至开始试着学做几道江南小菜,让司机送来,小心翼翼地向林晚“请教”味道是否正宗。
这份笨拙而又真诚的努力,林晚看在眼里,心中的隔膜虽未完全消散,但那层冰壳,终究是在春日暖阳下,悄然融化了一角。她开始会在电话里多聊几句诊所的趣事,会回复叶知秋关于菜色的询问,甚至答应了下周末去苏家吃一顿正式的“团圆饭”。
这个决定,让苏家上下如同迎接一场盛大的庆典,紧张而又期待。
然而,林晚知道,她要面对的,远不止苏明远和叶知秋。那个庞大的、陌生的家族,还有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以及那个对她明显抱有敌意的养女苏念,都像是隐藏在迷雾后的风景,未知而充满变数。
周家老宅的书房里,紫檀木书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茶香。周父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儿子周聿深,语气带着难得的感慨:“没想到,林医生……不,晚晚那孩子,竟然是苏家走失了二十多年的亲骨肉。老苏和知秋这心里压了二十年多的大石头,总算能落地了。”
周母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进来,脸上也满是欣慰的笑容:“可不是吗!那天明远打电话过来,声音都是抖的,听着都让人心酸。晚晚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沉静,踏实,又有本事。如今认祖归宗,是件大喜事!咱们得好好替他们高兴高兴。”她将水果放在儿子面前,关切地问,“聿深,晚晚现在情绪怎么样?突然多了这么一大家子人,能适应吗?”
周聿深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他声音平稳,“没有立刻搬回苏家,还住在原来的地方。苏教授他们……也尊重她的决定,在慢慢接触。”
“这就对了。”周父赞许地点点头,“那孩子是在市井里靠自己本事立起来的,有主见,有风骨。骤然回去,面对豪门大宅的复杂,未必是好事。慢慢来,让她自己选择,这才是真正为她好。”他看向周聿深,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你最近,往杏林巷跑得挺勤?”
周聿深面色不变,放下茶杯,语气淡然:“她刚经历这些,身边需要可靠的人。苏家那边,虽然血缘至亲,但环境复杂,有个苏念在,未必太平。”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解释了频繁往来的原因,又巧妙地将自己的关切定位在“朋友”或“世交兄长”的可靠照拂上,滴水不漏。
周奶奶却从孙子那过于平静的语气和下意识摩挲茶杯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丝不寻常。她与儿媳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没有点破,只是顺着说道:“是该多照应着。说起来,苏家周末要办家宴,正式把晚晚介绍给亲友。我们周家作为世交,于情于理都该备份厚礼,届时你代表我们出席,也好好替晚晚撑撑场面。”
“我知道。”周聿深应道,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林晚清丽的侧影,以及她面对苏念时那份不卑不亢的平静。撑场面?以什么身份呢?世交哥哥,还是……他压下心底那丝微澜,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