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时候见过苍岭都这个时节了，还这么有活力？往年都该怨声载道，对冬天消极抵触的情绪需要政委挨家挨户动员，今年各个倒是一头的劲儿。”
齐立国抱着个茶缸子感叹，“人啊，只要有点奔头，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挺好。”
武菱这会儿正跟楚牧说起这事儿：“苍岭要念书的孩子也不多，明儿我请秋姐帮忙都去问一问，如果他们愿意，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当做教室先学起来，就当打基础，以后出去念书也能跟得上。”
楚牧自然是全力支持，“苍岭积压的事务里就有这一项，政委跟我提过，因为先前办过，但效果不好，后来就搁置了，也有孩子送出去念书的，但还是少数，正发愁呢。”
他在知道武菱给齐玉齐力上课的时候就想过，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她的意思。
一来不想武菱累着，二来他们来苍岭没多久，根基尚不稳，未必会得到支持，眼看着天又要冷了，要做的准备也不少……
“如果他们愿意，这事儿我会跟政委和几位参谋商议，总得有个说法，到时候也会征询大家的意见。”
楚牧说着眼里又露出担忧：“可是你会不会太辛苦？你一向喜欢清闲，之前在黄岭岛是丢不开，现在总算能轻松点，如果要教书，又要开始忙了……”
武菱弯起眼睛，“哎呀，你看出来了呀？我懒得有点儿太明显了？要是别的事我肯定没这么积极，不过教书……，就当积德了。”
知识改变命运，至少在这个时代就是真理，有文化走到哪里都不怕。
到了第二天，武菱还没来得及去找吴秋银，萧晚晴却早早地登门，手里拎着个篮子，笑容可掬地跟她打招呼。
“小武早呀，我昨个儿收拾家里发现了点好东西想给你送来，楚牧已经出门了？”
苍岭的人都知道萧晚晴是个护短的母亲，昨儿严志刚刚挨了顿打，她这会儿却巴巴地给自己送东西。
有点意思。
武菱开了门让她进来，脸上笑眯眯，实则防备着，还把楚瑶给支到屋里，说让她准备准备，一会儿考试。
“晚晴嫂子怎么来这么早？”
“我这不是心里惦记你嘛，哎呀昨天的事我是一宿没睡着，也是我之前太惯着孩子，把他养成那种脾气，还把你给牵扯进去，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萧晚晴好像忽然变得会说话了，这可都是她一晚上在肚子里翻来覆去演练的成果。
“我就想着再亲自来跟你道个歉，正巧，又翻出了一直没舍得吃的猪油，这玩意难搞得很，天冷了做饭放一点可有滋味。”
萧晚晴其实有点心疼，她在家里四处寻着有什么可以送过来，送得轻了吧体现不出她的诚意，可这猪油真如她所说，相当难得，要不是为了严志刚，她绝对不会舍得。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千万别推辞。”
她把猪油罐拿出来放在桌上，武菱扫了一眼，不是很大，比不上他们带来的。
且，这种入口的东西，萧晚晴敢送她也是不会吃的。
“晚晴嫂子太客气了，道歉我接受，东西呢就不收了，苍岭这儿大家都不容易，楚牧身为指挥官，我更不好随便收什么东西。”
武菱把罐子推回去，她不信萧晚晴真是为了道歉而来：“嫂子拿回去，以后多在教导孩子上费点心就好。”
萧晚晴心里划过一丝不畅快，她还真指导起自己来了？
她就一个女儿，以后能有自己享福？居然还为她操心？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我今儿来正是为了这事，你看，我家里五口人，每天吃喝拉撒事情多如牛毛，一睁眼那事儿啊就无穷无尽，让人喘不过气来，哪里还能精力管孩子……”
萧晚晴这些话都是真的，她一般不屑跟人来往，也就没有宣泄的渠道，这会儿居然说着说着有点停不下来。
“每天光是洗衣服就要花半天时间，夏天还好，冬天冷水实在刺骨，但是烧水又太费时费力，家里那几个又都不是爱干净的人……”
萧晚晴又好面子，家里的人身上的衣服要是太脏会被人在背后笑话，她忍不了。
“吃完留一桌子就等我来收，我不动那些盘子碗能放到发臭也没人说主动洗一洗，刚收拾好的屋子转眼又乱七八糟，跟在后面拾都拾掇不过来……”
“天天吃完了上顿开始准备下顿，每天就围着灶台转悠，偶尔想歇一歇一会儿一个事一会儿一个事，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些憋在心里快要发酵的怨气，说出来居然会好受点，这是萧晚晴始料未及的。
她甚至都要把今天来的目的给忘了。
武菱就在旁边静静地听，听完问她，“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那就谢谢了。”
一股脑说那么多，还真有点口渴。
武菱泡了去燥的茶，对萧晚晴来说刚刚好。
她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恍然觉得身上的黑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以前我就觉得，你家的茶特别好喝，我也去福利社买过，但就不是那个味，难怪当初在家属院大家都爱去你那儿。”
可谁能想到就算到了苍岭，就算有了孩子，武菱怎么依然能把日子过得这么轻松？
她家怎么就能保持得这么干净敞亮？甚至外头的鸡窝菜地都清清爽爽。
她家里的东西怎么就没有放的到处都是？还有闲情逸致泡茶读书晒太阳？
院子里的地这会儿已经罩了棚子，这事儿她跟严振江几年前就提过，到现在也没动静，楚牧不比严振江事情更多更忙？他怎么就能挤出时间来弄好？
武菱看她愣了半天神，忽而弯起嘴角：“你呀，就是太能干，太任劳任怨，他们知道那些事反正你都会做，那谁还会帮忙？”
她忽然生出个想法来，语气变得十分体贴：“都说能者多劳，你那么能干，自然有做不完的事，你要是不想那么累，就得想办法才行，你以为我的清闲是天赐的？那也是我努力经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