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儿可是有口福了。”
宋光辉笑呵呵地跟楚牧要喝一杯,东拉西扯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等武菱上桌了,他才说到正事儿。
“其实今天来,是想请武菱同志帮个忙,咱岛上的孩子苦呀,跟着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平常连个管他们的人都没有,跟野孩子也差不多了。”
“大家都忙着岛上的建设,为的不就是让咱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别的不说,他们的教育耽搁不得,这个重任,非你不可呀。”
武菱信他个鬼,“教他们又不需要多高的文凭,我也只上到初中,岛上上过学的不止我一个。”
“不是这么回事,那几个刺儿头就愿意跟你学,尤其是闻虎,这孩子好像忽然开了窍,自己跑去跟政委说以后会好好学,但他想要你来教。”
楚牧第一个反对,“谁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我不同意,他想谁教谁就要教他?想的美。”
“你看你,怎么还跟个孩子置气呢?我跟闻虎他爸是战友,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家里陡生变故,一下子接受不了,才变得离经叛道,现在有想学好的心,咱们得多鼓励支持才对。”
宋光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而武菱兴致缺缺,他说他的,自己吃自己的。
“小武也先别急着拒绝,肯定不会亏待了你,咱们岛被列为重点战略基地,马上就要有部队来岛上修基建,说不定很快水电就不那么匮乏,你还可以保留一份教师的岗位嘛。”
武菱表情微妙,这是什么好处吗?
“我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我真不能眼睁睁看着岛上的孩子被耽误了,这件事就算我个人请求你,你看行不行?”
宋光辉也是豁出去了脸皮,他跟闻虎他爸的情分不一般,是真心盼着闻虎这孩子能有出息。
话说到这个份上,武菱也不好再拒绝,只说先试试。
“行行行,你放心,如果那几个孩子故态复萌,我一定严肃处理,再不跟你提这事儿。”
宋光辉松了口气,哪个基地的指挥像他这么憋屈?人家那地方为了个岗位恨不得争抢,他这儿倒好,得求爷爷告奶奶。
晚上楚牧心里还是放不下,“要不我请假陪你上两天班?”
武菱震惊:“疯了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如果那小子心存报复故意让你去教书然后刁难你呢?”
武菱想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那他这辈子有了。”
“……我还是不放心。”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好好做你自己的事。”
武菱拍拍他肩膀,“该担心的是他们。”
教室重新启用,武菱到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在里面坐得端端正正,尤其是萍萍,满脸的期待。
闻虎和另外两个也坐在后面,脸上表情别别扭扭。
“我的课堂要守我的规矩,学得进学不进是一回事,有没有认真学是另一回事,态度比天分重要,不想学直接走,我不会拦着谁,听见了吗?闻虎。”
闻虎:“……,听见了。”
“那行,上课吧。”
几个孩子年龄不同,接受能力自然不一样,好在人不多,分两部分教就行。
小的一拨大的一拨,至于基础不同……,学学差距就没那么大了。
她一天教个几节课,语文数学和体育,剩下美术音乐和思想教育之类,还是要请其他老师来。
闻虎在武菱“核善”的目光下,给之前被他吓跑的老师赔礼道歉,又做了保证,总算是让岛上的这个小小的学校顺利运转起来。
……
几个月后,武菱休息在家,闻虎急匆匆地跑来,进了院子又退出去,咚咚咚敲了几下门。
就坐在院子里乘凉的武菱无语,“什么事儿?”
“武姐,岛上来了好多人。”
“叫我老师。这算什么事?不是早知道了吗?”
“说岛上马上要修路,通自来水,那你那个滤水设备不就没用了?”
“真哒?说了什么时候能修好?你傻呀,家家户户有自来水用还不好?”
武菱摇着扇子,“我也能少操心一件事。”
她瞥了闻虎一眼:“作业写完了这么闲?这周要去生产队劳动,去过了没。”
“这就去……”
闻虎转身就跑,过了会又有人来,“报告,卫生所让我来要点紫苏和姜,中午的鱼不新鲜,有人吃坏了肚子。”
“行,我去摘点,你等会儿。”
武菱站起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儿仿佛成了卫生所分所,时不时就有人来要点紫苏薄荷和姜。
所幸院子里种了不少,武菱也不小气,谁来都给。
把紫苏和姜交给来人,武菱正要回院子,看到旁边萍萍正在她家院子里晒被子。
因为钱芬的肚子大了不方便,家里的事情萍萍承担了不少。
她小小一个人吭哧吭哧把被子晒上,又跑进屋拿了扫帚出来,一边扫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看着是在背刚教的古诗。
岛上其实不止七八孩子,但肯送来识字读书的就这么几个,不送的人家也有他们的难处,家里可能还有小的要带,都去上学,没人看孩子没人帮忙干活,整个家就要停摆。
这事政委也去动员过,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说是女孩子念书有什么用?知道自己叫什么就行了,她们都这么过来了一辈子,也没耽误成家生孩子。
武菱在外面看了很久,一直到萍萍扫完地进屋了她才回去。
几天后,政委迎来了一位稀客。
“武菱同志,欢迎欢迎,快请坐。”
政委见到她笑开了花,热情地招待,这位可是他们黄岭岛的优秀同志。
“你种的那些紫苏很管用呀,老徐跟我提几回了,让你传授点经验,他们种出来总也不如你家里的有效。”
武菱只说是随便种的,“这东西好养活,哪有什么经验,我今天是来找您商量一件事儿。”
“你说。”
政委对武菱的到来很是重视,这位女同志在他看来十分有能力,自打她接手教书的工作后,就再没出过岔子,眼瞅着闻虎一天比一天像个人样儿,政委心里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