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撕扯感仿佛要将灵魂都碾成粉末。
林尘紧紧将唐灵儿护在怀中,周身稀薄的灵力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护罩,在光怪陆离、充斥着毁灭性能量风暴的空间通道中艰难穿梭。耳边是如同亿万玻璃同时碎裂的刺耳尖鸣,视野里是扭曲旋转、失去一切常规物理意义的色块与流光。
“抓紧我!”他的声音在风暴中显得微弱不堪,但手臂的力量却坚定无比。
唐灵儿小脸煞白,紧闭着双眼,将头深深埋在林尘胸前,另一只手中凝聚的淡绿色治愈微光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微弱地滋润着林尘因维持护罩而急速消耗的精神力。她能感觉到林尘身体的颤抖,以及背后传来的、其他“启明”小队成员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和能量爆裂声。
这次强行穿越,比预想中还要凶险百倍。昆仑主裂缝战后残留的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即便有林尘以初步掌握的命运之力进行引导,规避了最明显的空间陷阱,但通道内部固有的乱流和规则挤压,依旧不是他们这支小队能够轻松承受的。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从后方传来,随即戛然而止。
林尘心头一沉,那是小队中一名擅长防御的战士的声音。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确认,一股更加强猛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他凝聚的护罩上!
“咔嚓!”
护罩应声碎裂!
狂暴的空间能量瞬间席卷而来,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切割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林尘只来得及将最后一股力量注入怀中,死死护住唐灵儿,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风暴的撕扯之下。
剧痛!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都在被强行剥离、重组。识海中那颗刚刚凝聚雏形的“命运之瞳”也受到了剧烈冲击,光芒急剧闪烁,变得虚幻不定。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仿佛感觉到怀中的唐灵儿身上爆发出了一股更加纯粹、更加磅礴的生命气息,试图反哺他,但随即也被风暴淹没……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林尘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吸入了灼热的沙砾。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黄、陌生的天空。天空中没有太阳,只有几颗散发着晦暗光芒的、如同巨大眼眸般的星体,投下缺乏生气的光。
他动了动手指,传来的是触及粗糙沙砾的触感。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广袤无垠、色泽暗沉的荒漠之中。四周是起伏的沙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贫瘠,却又夹杂着某种微弱、陌生能量因子的气息。
这就是……小千世界?
他尝试调动体内灵力,却发现经脉滞涩无比,原本在蓝星足以媲美筑基修士的灵力总量,此刻十不存一,而且运转起来异常艰难,仿佛身上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此界的天道规则,对非本土生灵有着极强的压制力。
“灵儿!”他心中一紧,勐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唐灵儿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周身还萦绕着一层极其澹薄的绿色光晕,护住了她的心脉。看来在最后关头,是她那纯粹的生命潜能爆发,护住了两人。
他踉跄着爬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更大的忧虑涌上心头。
其他人呢?
他举目四望,除了茫茫黄沙,不见任何人影。空间通道的最后崩毁,将“启明”小队的成员彻底冲散了。
孤独、虚弱、身处完全未知的险境……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
林尘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尘的干燥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尝试沉入识海。
识海之中,一片混乱。原本已经初步稳定的“命运之种”变得光芒暗澹,表面再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那只初具雏形的“命运之瞳”更是紧紧闭合,无法睁开,只能感受到其存在,却无法调动分毫力量。强行穿越和最后保护唐灵儿,透支了他太多的本源。
他无法进行大范围的命运感知,甚至连精确预知吉凶都暂时做不到了。
“必须先活下去……”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除了内伤和灵力被压制,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但好在没有致命伤。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型储物袋还在,里面有一些从龙组带出来的基础丹药、灵石(不知在此界是否通用)和几件低阶法器。
他先取出一颗回元丹,自己服下,又小心翼翼地撬开唐灵儿的嘴,喂她服下一颗药性更温和的养神丹。丹药入腹,化作微弱的暖流,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神魂。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下,尝试运转最基本的引气法诀,吸纳空气中那稀薄而陌生的能量。
过程异常艰难。此界的灵气(或许应该称之为“元气”?)似乎与蓝星的灵气在属性上有着微妙的差异,更加暴烈,难以驯服。而且,他感觉到自身的灵根(在蓝星并未详细测定)在此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排斥,吸纳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废灵根……”一个在蓝星古籍中看到的、用于形容最差资质修士的词语,浮现在他脑海中。难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就是所谓的“废灵根”?
就在这时,他心有所感,勐地抬头望向远处。
只见地平线上,扬起了滚滚烟尘。烟尘之中,隐约传来车轮碾过沙地的辘辘声,以及一种低沉、疲惫的号子声。
有人!
林尘心中一动,但并未立刻上前。在完全陌生的环境,暴露自身是极其危险的。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依旧昏迷的唐灵儿,躲到了一座巨大的、风蚀形成的岩石后方,收敛起所有气息,暗中观察。
烟尘渐近,那是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拉车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形似蜥蜴、披着厚皮、体型硕大的生物,步履沉重。车队周围跟着数十名穿着简陋皮甲、手持粗糙金属长矛的护卫,他们面色黧黑,眼神警惕中带着麻木,身上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大约相当于蓝星练气初期的水平。
车队中间是几辆覆盖着厚布、看起来颇为沉重的货车,以及一些坐在车上、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像是迁移的流民。
而在车队末尾,则用粗大的铁链锁着几十个更加狼狈的人。他们大多衣衫破碎,身上带着伤痕,眼神空洞绝望,如同牲口般被驱赶着前行。
“矿奴……”林尘从那些护卫偶尔的呵斥和交谈的零星词汇中,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矿奴身上,又看了看怀中昏迷的唐灵儿,再感受了一下自己这具几乎等同于“废人”的身体和空空如也的储物袋。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找到失散的同伴,恢复力量,查明真相……首先,需要一个立足点,哪怕是最底层、最艰难的立足点。
伪装成遇难的流民,混入这支队伍,成为他们口中的“矿奴”,或许是目前唯一的选择。至少,这能让他们暂时摆脱这片看似无边无际、危机四伏的荒漠,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 albeit 极其恶劣的)生存环境,并有机会了解这个世界。
风险巨大,但别无选择。
他低头看着唐灵儿恬静却苍白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决绝。
“灵儿,对不起,可能要让你暂时跟着我受苦了……”他轻声说道,随即,他撕下自己衣袍相对干净的内衬,沾了些水囊中仅存的清水,仔细地擦去唐灵儿脸上和自己脸上的血污与尘土,让两人看起来更像是落魄的逃难者,而非异界来客。
然后,他抱着她,从岩石后踉跄着走出,向着那支缓慢前行的车队,显露出了身形。
命运的河流,在此界的第一道支流,已悄然转向。微末之中的挣扎与崛起,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