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需亲自前往一趟。” 陈廷翰将资料整理成册,对韩颖说,“我带着医馆的医者与部分药材,以义诊为名前往滇南,既显诚意,也能实地考察当地药材情况,顺便为百姓诊治,打消土司顾虑。”
韩颖点头赞同:“此计可行。我让李晓沁派五百骑兵护送你,沿途商路已清理完毕,可直达滇南边境的普洱城。另外,子枫擅长制作便携吃食,松韵可赶制适合湿热气候的衣物,让她们一同随行,也能帮你打理起居。”
陈廷翰略一迟疑,想到之前的误会,怕两人再起争执,却见韩颖眼神示意,便点头应下:“也好,有她们相助,旅途能更顺畅。”
启程前几日,黄子枫忙得脚不沾地。她不仅炒制了大量杂粮脆、肉干,还特意研制了祛湿的陈皮茯苓糕,用荷叶包裹,既能保鲜又能消暑。“滇南湿热,陈院使体质刚恢复,需多吃些祛湿的食物。” 她将食盒层层打包,对苏婉说,“这几罐姜枣茶要放在阴凉处,每日让陈院使喝两盏,能预防风寒。”
程松韵则专注于衣物制作。她选用轻薄透气的苎麻布料,为陈廷翰做了三套短衫长裤,领口、袖口都缝了可拆卸的透气纱罩,还在腰间设计了暗袋,方便存放药材与文书。“普洱城多蚊虫,我在衣物夹层缝了艾草包,能驱虫避瘴。” 她将衣物送到陈廷翰府中,语气带着几分羞涩,“若不合身,我可随时修改。”
陈廷翰接过衣物,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心中暖意渐生:“多谢程姑娘费心,这般细致,定然合身。”
程松韵脸颊微红,想说些什么,却见黄子枫提着食盒走来,便抿了抿唇,转身告辞。黄子枫将食盒递给陈廷翰:“陈院使,这是路上的吃食,我都标了食用日期,你记得按顺序吃,别放坏了。”
陈廷翰笑着道谢,看着两人先后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他并非不知两人心意,只是他心中始终牵挂着京城的何婉清,又不愿辜负眼前人的好意,只能刻意保持距离,专注于正事。
三日后,队伍启程。五百骑兵护送着马车,沿着新开辟的商路向滇南进发。陈廷翰与两名医者坐在主车,黄子枫与程松韵坐在副车,沿途不时停下为百姓义诊,收集药材信息。
这日傍晚,队伍在一处山坳扎营。黄子枫煮了祛湿的荷叶粥,盛了一碗送到陈廷翰帐中:“陈院使,今日赶了八十里路,你累了一天,喝点粥暖暖胃。”
帐内,陈廷翰正在整理滇南药材笔记,抬头见她额角带着汗珠,便递过一方帕子:“辛苦你了,坐下歇歇吧。”
黄子枫接过帕子,却没有坐下,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笔记:“陈院使对药材这般上心,想必此次滇南通商一定能成功。我听蛮族使者说,滇南的蜂蜜很好,若能引进,既能做食材,又能入药,你说会不会受欢迎?”
两人聊起食材与药材的搭配,黄子枫说起自己家乡的烹饪技巧,陈廷翰则分享药理知识,气氛融洽。帐外,程松韵提着刚缝好的驱虫香囊走来,看到帐内两人相谈甚欢,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将香囊放在帐门口,悄悄退去。
陈廷翰送黄子枫出帐时,看到门口的香囊,拿起一看,香囊绣着兰草纹样,针脚精致,正是程松韵的手艺。他心中一暖,让人将香囊挂在帐内,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艾草香与兰花香。
历经十日跋涉,队伍终于抵达普洱城。滇南土司刀孟派了使者前来迎接,态度虽客气,却带着疏离,将他们安置在城外的驿馆,并未立刻安排会面。
“土司是在试探我们的诚意。” 陈廷翰对众人说,“我们明日便在驿馆外开设义诊,不为通商,只为救治百姓,让土司看到我们的真心。”
次日一早,驿馆外便搭起了三座义诊棚。陈廷翰亲自坐诊,两名医者协助,黄子枫在旁熬制汤药,程松韵则帮忙登记病患信息、分发驱虫香囊。普洱城的百姓起初观望,见陈廷翰诊治细致,且分文不取,还免费发放汤药与香囊,便纷纷上前求医。
一名老妇人患风湿多年,关节肿胀,无法行走,被家人抬来就诊。陈廷翰为她把脉后,用银针针灸穴位,又开了包含滇南本地药材的药方,叮嘱黄子枫按方熬药。“你这病是长期湿热侵袭所致,除了服药,每日可用艾草煮水泡脚,我让程姑娘给你做一双透气的布鞋,方便行走。”
老妇人感激涕零,连声道谢。程松韵立刻量了老妇人的脚型,当日便赶制了一双布鞋,鞋底缝了防滑纹路,鞋面用柔软的棉布,老妇人穿上后,竟能勉强站立。
消息传开后,前来义诊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有周边村寨的人专程赶来。陈廷翰每日从辰时忙到酉时,常常顾不上吃饭,黄子枫便将粥与糕点送到诊棚,趁他空闲时递上,轻声提醒:“陈院使,再忙也要垫垫肚子,身体要紧。”
程松韵则默默记下陈廷翰常用的银针尺寸,连夜赶制了一个皮质针囊,内衬柔软的丝绸,将银针按长短排列,方便取用。“你每日用针频繁,这个针囊防潮耐磨,你带着。” 她将针囊递给陈廷翰时,恰好被黄子枫看到。
黄子枫心中虽有些酸涩,却也明白程松韵的心意,只是走上前,将一杯姜枣茶递给陈廷翰:“喝口茶润润喉,今日说话太多,嗓子都哑了。”
陈廷翰接过针囊与茶杯,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满是感激与愧疚。他知道,自己的迟疑只会让两人更煎熬,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何婉清在京城等他,那份相濡以沫的情谊他无法割舍,可黄子枫的细心照料与程松韵的默默付出,也让他难以释怀。
三日后,刀孟土司亲自来到义诊棚。他看到陈廷翰正为一名孩童诊治,动作轻柔,百姓们对他赞不绝口,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待陈廷翰诊完最后一名病患,刀孟上前拱手道:“陈院使医术高超,心怀百姓,刀孟佩服。此前多有疑虑,还请见谅。”
陈廷翰回礼道:“土司客气了。中原与滇南山水相连,若能通商互济,对两地百姓都大有裨益。我们不求谋取私利,只求能互通有无,让滇南的药材走出大山,让中原的物资惠及滇南。”
刀孟点头:“陈院使的诚意,我已看到。明日我在土司府设宴,与你商议通商细则。”
当晚,驿馆内众人欢庆。李晓沁的骑兵在城外巡逻,确保安全;韩颖派来的使者已传回消息,南境的仓储中心已建成,随时可接收滇南药材;黄子枫做了丰盛的饭菜,程松韵则弹奏了一段滇南当地的乐曲,气氛热闹。
陈廷翰却有些心绪不宁,独自走到驿馆外的小河边。月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他想起与何婉清在京城的日子,想起江南的旅程,又想起这段时间黄子枫与程松韵的陪伴,心中五味杂陈。
“陈院使,夜深了,露重,你该回去歇息了。” 程松韵拿着一件披风走来,轻轻为他披上。
陈廷翰回头,见她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道:“多谢程姑娘。”
“你不必如此客气。” 程松韵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知道你心中有牵挂,可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能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就很满足了。”
陈廷翰心中一震,正想说话,却见黄子枫也走来,手中拿着一盏灯笼:“陈院使,程姑娘,夜深了,土司府明日还有要事,我们回去吧。”
她看着两人,眼神清澈,没有嫉妒,只有坦然:“我也想对陈院使说,你的心意,我们都懂。无论你最终选择谁,或是坚守初心,我们都会继续做好自己的事,为南境、为百姓尽力。”
陈廷翰看着眼前两位坦荡的女子,心中既感动又愧疚,郑重道:“多谢你们。你们都是极好的姑娘,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辜负你们的情谊。”
三人并肩走回驿馆,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陈廷翰知道,感情的事无法勉强,他能做的,便是珍惜这份情谊,用实际行动回报她们的付出。而滇南通商的事,也将在这份复杂却真挚的情谊中,继续推进。
次日,陈廷翰与刀孟土司在土司府商议通商细则,约定每月初一在普洱城举办贸易集市,中原商队可进入滇南采购药材、香料,滇南则可通过南境商路,获得盐巴、布匹、农具等物资。刀孟还承诺,将派专人护送滇南药材前往南境,确保商路安全。
消息传回南境,韩颖与明丽颖等人欣喜不已,立刻安排仓储中心准备接收第一批滇南药材。而陈廷翰在普洱城的义诊仍在继续,黄子枫与程松韵依旧默契配合,只是彼此间多了一份坦然,少了一份争执,将对陈廷翰的心意,悄悄藏在日常的照料与付出中。
陈廷翰站在义诊棚前,看着往来的百姓与忙碌的两人,心中明白,南境的贸易之路与他的情感之路,都还很长。但他相信,只要心怀善意与责任,无论前路如何,都能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