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区的长椅上,沈知夏靠着椅背,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视线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擂台上的石虎。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能行吗?”
她低声问,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对方剩下的是剑师境,而石虎只是剑士巅峰,更何况他那五年的心结,真的能在一场比赛里彻底解开吗?
方清凝坐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白发垂落肩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知夏,你该做的都做到了。”
她抬眼望向擂台。
“剩下的,只能信任队友。相信石虎,他会为我们争取胜利的。”
沈知夏看着方清凝那双澄澈的蓝瞳,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拳头,点了点头。
是啊,她已经拼尽全力,现在该把希望交给同伴了。
不远处的医务室内,赵烈、孙猛和李维挤在小小的窗口前,三个缠着绷带的身影几乎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刚才沈知夏战胜楚惊尘时,他们还在病房里激动地差点扯掉伤口的纱布。
可此刻看着擂台上将要孤军奋战的石虎,兴奋劲儿渐渐褪去,只剩下沉甸甸的紧张。
“对面还有四个剑师境啊……”
孙猛咂了咂嘴,声音发紧。
“石虎一个人,能顶得住吗?”
赵烈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石虎那道不算高大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
李维则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学长,争点气!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场对决早已超出了胜负本身。
石虎站在那里,就代表着东城一院没有倒下。
三人紧紧盯着擂台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这样就能把力量借给擂台上的同伴。
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那个一直躲在防御后的少年,能在今天,真正破茧成蝶。
擂台之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石虎双脚如同生根般扎在台面,单手持握那柄厚重的巨剑,横于身前,摆出他最熟悉、也最依赖的绝对防御姿态。
他的对手,星陨学院的那名剑师境队员,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耐。
作为上届亚军,星陨学院若不能干净利落地终结这支靠“弃权战术”闯到最后的东城一院,颜面何存?
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剑士巅峰。
“轰!”
对手动了!
剑师境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身影如电,剑罡撕裂空气,带着碾压般的气势直扑石虎!
这一剑,意在速战速决!
“铛——!”
一声沉闷如古钟撞响的金铁交鸣炸开!
石虎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巨剑稳稳架住了这凌厉无匹的一击!
剑身传来的恐怖力道让他双脚向后滑行了半尺,在擂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但他终究是挡下了!
星陨学院的队员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他没想到一个剑士巅峰竟能硬接自己全力一击而不退!
“呵,有点意思!一个剑士巅峰,能挡住我的攻击,你小子防御练得不错啊!”
他语带戏谑,但攻势却毫不停歇,剑招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石虎紧咬牙关,沉默如山。
他将巨剑舞得密不透风,“不动如山”的防御剑意被他催发到极致。
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四溅的火星。
他的防御技艺确实已炉火纯青,巨剑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一面移动的铜墙铁壁,将对手连绵不绝的攻势一一化解。
偶尔,在对手剑招转换的瞬息,石虎的眼中会爆发出强烈的精光,身体本能地微微前倾,巨剑似乎要顺势反击。
那是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捕捉到的、转守为攻的绝佳契机!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的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骤然僵硬。
那即将迸发的反击之势硬生生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上啊!石虎!攻击啊!”
他的内心在疯狂呐喊,罗晓溪那封充满谅解与鼓励的信函内容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灵魂。
“晓溪都已经原谅你了!你还在这里顾及什么?!你这不争气的身体,为什么不动?!”
他拼命想要催动身体执行进攻的指令,但四肢百骸却如同背叛了他一般,沉重得无法动弹,牢牢禁锢在熟悉的防御模式中。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想要奔跑的人,却发现双腿被灌满了铅。
对手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嗯?这小子怎么回事?像个缩头乌龟,只会挡?”
虽然疑惑,但战机稍纵即逝。
对手冷笑一声,灵力全面爆发,剑速与力量再上一个台阶!
剑影如同真正的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笼罩向石虎!
“砰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撞击声如同战鼓擂响!
石虎咬紧牙关,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他只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坚实的防御根基,苦苦支撑。
脚步被对手强大的冲击力逼得一步步向后滑去,距离擂台的边缘越来越近!
“动手啊!为什么不行?!”
石虎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全身肌肉因为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内心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答案,从他脑海深处浮现,如同惊雷般炸响:
“不是不能……是不敢!”
是的!五年了!
时间的流逝早已冲淡了最初的剧痛,那份愧疚感被深深埋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性逃避!
他早已习惯了躲在厚重的“龟壳”之后,用坚不可摧的防御来掩饰内心的懦弱。
他将无法进攻归咎于五年前的心理创伤,并以此作为心安理得的借口,甚至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石虎,你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你就是个不敢直面内心的懦夫!
你真该死!活该!”
罗晓溪的信,像一面镜子,无情地照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虚伪,让他再也无法自我欺骗!
就在这自我唾弃的极致,就在他的脚跟已经触及擂台边缘,半只脚悬空,身体即将失去平衡坠落的刹那——
看台上,所有东城一院的支持者都屏住了呼吸。
许多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难道东城一院的黑马之旅,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