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的讲述结束了,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故事中那沉重血腥的历史带来的压抑沉默。伊瑟拉翠绿的眼眸中满是复杂难言的情绪,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玛格丽特(约林)的羽毛,仿佛能从这小小的温暖躯体中汲取一丝对抗历史寒意的力量。
(伊瑟拉内心:人类的权欲……竟能扭曲至此。手足相残,骨肉离间……这与我们精灵族追求的自然和谐、血脉纯净,是何等截然不同的道路……马修,你所在的家族,竟背负着如此黑暗的过往。)
约林(玛格丽特)内心的震撼更为强烈。(约林内心:迪卢克……拉西拉的第四位领导人……原来不是开拓的英主,而是踏着兄长鲜血上位的篡逆者!那份档案里轻描淡写的‘意外身故’背后,竟是如此精心的谋杀!还有那‘残暴失德’的评价……多米之后会遭遇什么?这铁塔孤影,仅仅是开始吗?贝伦此刻提起这段历史,是想警示索菲亚,还是另有所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聆听的伊瑟拉轻声开口,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后来呢,索菲亚?那位多米小姐……她一直被囚禁在塔楼里吗?”
索菲亚擦了擦不知不觉又溢出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不……记载很模糊,只说迪卢克公爵在位初期,手段极为酷烈,加重赋税,排除异己,甚至……有传闻他处置不听话的臣属时,喜欢让他们‘消失’。多米姑姑被囚禁的具体年限已不可考,有说几年,也有说十几年……直到迪卢克公爵晚年,性情似乎有所变化,或者是出于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多米姑姑才被移出塔楼,但依旧被软禁在城堡的一处偏殿,直至迪卢克公爵去世,新的继承人上台,她才真正获得自由,但那时,她最好的年华都已在那冰冷的塔楼和偏殿中消磨殆尽了……”
(索菲亚内心:被关那么久……该有多绝望……和我现在……好像又不一样,至少大哥和四哥目前还没有那样对我……可是,联姻,过继……我的未来,难道也要被关在另一种形式的‘塔楼’里吗?)
仿佛是感应到了索菲亚心中升腾的不安与恐惧,被她抱在怀里的玛格丽特(约林)突然轻轻啄了啄她的手指,黑豆般的眼睛望着她,发出几声细微的“啾啾”声,似乎在传递着无言的安慰。
(约林内心:不行,不能让她沉浸在这种恐惧里。历史的悲剧是警示,但不该是束缚未来的枷锁。索菲亚和那个时代的多米不同,她身边……至少还有关心她的人,比如伊瑟拉,比如……呃,暂时算上我吧。)
伊瑟拉也注意到了索菲亚情绪的低落,她挣扎着坐直了一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语气却带着一种精灵特有的、源自漫长生命的沉静力量:“索菲亚,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仍在你们手中。拉西拉经历过黑暗,也走出了黑暗。巴尼公爵之后的继任者,不是最终拨乱反正了吗?重要的是,记住教训,保持警惕,但不要失去希望和勇气。”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幕,望向遥远的地方:“就像马修那个笨蛋,即使面对再多的阴谋和困境,他也从未放弃过……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哪怕方式很乱来。”提到马修,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与思念。
(伊瑟拉内心:马修,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是否也正身处某个类似的“塔楼”之中?)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
“索菲亚小姐,伊瑟拉小姐,”门外是侍女恭敬的声音,“贝伦大人派人送来了一些安神的茶点和新的被褥,说是雨天湿冷,请务必注意保暖。”
索菲亚和伊瑟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贝伦的这份“体贴”,在刚刚听闻了那段血腥历史后,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送进来吧。”索菲亚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道。
侍女端着托盘进来,上面除了精致的茶点和柔软的被褥,还有一小卷用丝带系着的羊皮纸。侍女将东西放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索菲亚拿起那卷羊皮纸,解开丝带,展开。上面是贝伦那优雅而略带潦草的字迹:
「索菲亚妹妹,往事如烟,可鉴未来,却不必成为梦魇。拉西拉的韧性,远超记载中的晦暗。好生休息,明日带你去熟悉外交礼仪,为成年礼做准备。——兄,贝伦。」
字里行间,似乎带着安抚,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
(索菲亚内心:四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包括我的恐惧……这到底是关心,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她将纸条递给伊瑟拉看,伊瑟拉看完后,眉头微蹙,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阴沉。
约林(玛格丽特)从索菲亚怀里跳出来,在铺着柔软毯子的床上踱了几步。(约林内心:贝伦的行动好快!他这是在安抚索菲亚,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加强自己对她的影响力。熟悉外交礼仪……是为他接手马修的职位做准备,也是将索菲亚一步步拉入他规划好的轨道。我必须尽快弄清楚马修的下落,还有N与马修的关系!这可能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关键。)
他尝试集中精神,感应着与自身灵魂深处那抹来自未来时空的联系,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与马修或N相关的波动,但除了体内那团黑银交织、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些的能量静静旋转外,并无其他收获。
(约林内心:是因为时空的阻隔太强?还是因为我现在的形态限制?或者……马修此刻的状态,已经无法被感知?)
一种紧迫感在约林心中蔓延。他不能一直困在这只鸟的身体里,被动地等待和观察。拉西拉的过去暗流汹涌,现在危机四伏,未来则被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失踪的马修,以及与他面容极其相似的N。
当晚,索菲亚留在伊瑟拉的房间休息,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女,在雨声和历史的阴影中,相互依靠着寻求一丝慰藉。玛格丽特(约林)则蜷缩在枕边,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睁着,耳畔似乎回荡起迪卢克用裁纸刀划破手掌时那无声的呐喊,以及多米在铁塔中绝望的低泣。
(约林内心:权力、欲望、亲情、背叛……这个世界,比研究所和学院更加复杂和残酷。但无论如何,我必须活下去,找到回去的路,保护优和莱芽……而解开马修时代的谜团,或许是通往生机的唯一途径。)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清冷的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窗玻璃上投下斑驳而朦胧的光晕,仿佛为这沉重的一夜,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但所有人都知道,拉西拉的天空,远未放晴。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