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据点深处,罗兹正对着一个沸腾的坩埚小心调配着药剂,粘稠的液体泛着不祥的紫黑色气泡。罗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哥哥,怎么了?”罗兹头也不抬,指尖弹入一撮闪烁着磷光的骨粉。
罗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那个没用的傀儡郡主……他带着剩下的族人,向拉西拉正式投降了!”
“什么?!”罗兹猛地一拍石桌,震得瓶罐叮当作响,她苍白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区区一个傀儡,竟敢背叛我们!”她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幸好这个秘密基地他不知道,否则……马修在我们手里的消息一旦泄露,拉西拉和王都那些疯子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打上门来!”
她转身,死死盯向那扇通往冰封囚室的方向,眼神变得愈发锐利和急切:“必须加快进度了!给马修用药的频率加倍,剂量也要调整!必须趁早将他完全控制,化为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罗德沉声道:“我还打听到,那些投降的亡灵族残部,正在帮拉西拉重建萨维拉。”
“废物!一群摇尾乞怜的废物!”罗兹越听越气,她才将马修带回来不到一周,外面竟已天翻地覆。强烈的危机感和报复欲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从那天起,罗兹几乎不眠不休,全身心投入到药剂的调配和“驯化”马修的计划中。她深知单靠药物和暴力还不够,需要更精妙的手段。为此,她秘密创建了“死党会”,旨在搜罗大陆上那些拥有特殊能力或强大力量、且愿意投身黑暗的人。
很快,一位魔族女子加入了“死党会”。她名为“薇奥莱特”,擅长一种极其隐秘、源自古老魔族血脉的精神控制咒法,其精妙程度远非罗兹和罗德那种偏向强制与破坏的精神冲击可比。她的咒术如同最细微的丝线,能悄然编织入目标的潜意识,构建虚假的认知与情感,令人难以察觉,更难以挣脱。
罗兹如获至宝,立刻让薇奥莱特参与到对马修的“改造”中。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马修意识层面被彻底颠覆的黑暗时期。
在持续的药物作用下,在薇奥莱特那如同毒蛇低语般的精神咒法侵蚀下,马修原本因冲破封印而变得异常清晰敏锐的思维,开始变得混沌。真实的记忆如同被暴风雨席卷的沙滩,痕迹渐渐模糊。
薇奥莱特的咒语和罗兹不间断的“耳语”,在他脑海中共同构建了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马修,我亲爱的,我们原本是那么相爱……”
“是你的兄长们,卡拉姆,还有贝伦,他们憎恶我的种族,容不下我们的爱情!”
“他们想要杀了我!是你,是你挡在了我面前,为我承受了那致命的一击,才昏迷了这么久……”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他们!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幸福!”
起初,马修残存的理智还在挣扎,那些关于伊瑟拉、关于拉西拉温暖阳光的记忆碎片时而闪过,带来撕裂般的头痛。但药物的麻痹、咒语的侵蚀,以及罗兹在他“醒来”后刻意表现的、混合着依赖与“深情”的虚假温存,如同温暖的泥沼,一步步将他拖向深渊。
(马修内心:头痛……为什么想到某些画面会这么痛?罗兹……她看我的眼神,为什么让我感到一种……熟悉的心痛?兄长们……真的要杀她吗?为什么……我记不清了……但这份想要保护她的感觉,如此强烈……)
他确实对罗兹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感情”,那是由药物、催眠以及被强行灌输的虚假记忆共同催生出的畸形产物。而他被解除封印后获得的惊人智慧和学习能力,此刻却更多地用在了如何更好地掌握罗兹赋予他的黑暗知识、如何更高效地运用那被激发却尚未完全掌控的“愿望”能力上。
当罗兹从外界得知,马修的妹妹索菲亚已与普尔利亚的国王孙子肯联姻,并目前身在邻国时,她更加坚定了要壮大“死党会”的决心。
(罗兹内心:拉西拉……萨维拉……你们以为赢了吗?等着吧,待我完全掌控马修,待我的‘死党会’足够强大,我会带着你们曾经的‘英雄’,亲手将你们的一切碾碎!潜入萨维拉,不过是第一步!)
时光在黑暗中流逝。半年过去了。
马修已经完全适应了据点里的生活。他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温和与阳光被一种沉静的阴郁所取代。最显着的变化是他的头发,原本的棕色短发,不知是因药物的副作用,还是灵魂在长期侵蚀下产生的异变,竟逐渐褪色,化为了极其诡异的黑白两色,如同他此刻被割裂的内心与记忆。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保持着深邃的黑色,只是那眸底深处,曾经闪耀的星光已被浓重的迷雾笼罩。
他站在罗兹身边,沉默而顺从,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暗涌,却只为她所驱使。
而在遥远的拉西拉,或是精灵族的某处静谧林地,伊瑟拉总会毫无预兆地感到一阵心悸,胸口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
(伊瑟拉内心:马修……是你吗?你还活着,对吗?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她抬头望向远方,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化不开的忧虑与思念。她与马修之间那源于灵魂契约的微弱感应,虽然无法传递具体的信息,却让她本能地感知到,那个她深爱的笨蛋,正身处无法想象的困境之中,并且……正在离她越来越远。
马修,拉西拉曾经的天才外交官,拥有传说级能力的希望之星,在黑暗的浸染与虚假的温存中,正一步步滑向彻底黑化的深渊。而他与伊瑟拉、与拉西拉之间的纽带,也在这漫长的半年里,变得岌岌可危,仿佛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