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教授那声“77号”如同冰水浇头,让约林瞬间血液凝固。他僵在门口,逆着办公室内温暖的壁火光,却感觉如坠冰窟。小小的身影在堆满书籍和诡异仪器的空间里,被拉扯得扭曲而渺小。
就在这死寂的压迫感几乎要让约林窒息时,办公室外走廊尽头,一个身影借着墙柱的阴影,屏住了呼吸。是艾拉拉。她实在放心不下约林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隐约听到了“77号”这个奇怪的称呼。
“77号……实验?”艾拉拉的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瞬间脑补出约林为了某个了不起的实验废寝忘食、甚至不惜逃课研究的专注模样。“一天不听课只想着做实验……这样的约林,真是太酷了……”少女的滤镜让她完全误解了这数字背后代表的血腥与恐怖,反而对约林增添了几分崇拜和心疼。
就在这时,维克多教授办公室的门被完全推开,维克多的助手,那个紫发的艾拉娜夫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走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低声对维克多说道:“教授,他似乎不是一个人来的,远处有只小老鼠。”
约林心中一紧,猛地回头,但走廊昏暗,他什么也没看清。
维克多教授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无妨,一只好奇的小猫而已,掀不起风浪。艾拉娜,去把她‘请’走,客气点。”
“是。”艾拉娜微微躬身,朝着艾拉拉藏身的方向走去。
约林听到脚步声远去,心中五味杂陈。他既希望有人能发现他的处境,又极度恐惧将无辜者卷入,尤其是艾拉拉这样的同学。他转回头,对着维克多,声音干涩而肯定:“我自己来的。”
维克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仿佛刚才只是驱赶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蚊蝇。“烦人的老鼠走了,现在,我们可以详细谈谈了,77号。”他着重强调了那个编号,像是在提醒约林认清自己的位置。
“我……还有选择吗?”约林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无力感。老工匠的死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埃布尔院长的安危如同悬颈的利剑。他深知,在维克多绝对的力量和毫无底线的威胁面前,他渺小得不堪一击。
“选择?”维克多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当然有。选择合作,或者选择失去更多你在乎的人。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选。”
他站起身,踱步到约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珍贵的实验材料。“你的天赋,非常特别,是我推进‘黑星计划’的关键。所以,第一,从今往后,你需要协助我的研究。在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无条件配合。”
约林沉默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第二,”维克多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加入我创建的组织——‘祭’。”
“祭?”约林猛地抬头,这个名字他隐约在一些禁忌书籍的角落看到过,总是与神秘、古老和危险联系在一起。
“没错,‘祭’。”维克多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银白色的金属手环,手环造型简约,但表面有一个细微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红点,正在缓慢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是‘祭’的联络手环,戴上它。”他将手环递到约林面前。
约林犹豫着,没有立刻去接。
“放心,除了我,没人能取下它。对外,你可以说这是你淘来的魔法宝物。”维克多的声音带着蛊惑,也带着威胁,“当然,这不仅仅是联络工具。”他话音未落,手环突然自动飞起,精准地套在了约林的左手腕上,“咔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地扣紧,那红点的闪烁频率似乎与约林的心跳同步了一下。
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手腕传来,紧接着是一种微弱的、仿佛灵魂被拴上锁链的束缚感。约林试图用力掰扯,手环却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维克多冷漠地看着他,“这只是一个开始。待会儿,我会让人在你脖子后面,纹上‘祭’的专属标识。那是用特殊魔法药水刺入的印记,永远无法去除。从那一刻起,你的一生,都将为‘祭’效力。‘祭’是‘黑星计划’的核心执行组织,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清楚。”
永恒的烙印!约林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摆脱这个组织的控制,他的人生将被彻底打上黑暗的标记。
“第三,”维克多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绝望,继续下达指令,“表面上,你维持正常的学院生活。但每周一到周四,所有没课的时间,必须来我这里报到,参与实验。此外,每周三晚上,是‘祭’的集会时间,所有成员必须参加。集会上会通报任务,也会……惩罚那些不守规矩的成员。”他顿了顿,补充道,“记得,开会时穿好统一的黑色斗篷,隐藏好你的身份。”
维克多坐回椅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恢复了那副学者姿态:“好了,要求就是这些。对你而言,这未必是坏事。我听说了你的魔力球检测结果,上限似乎不尽如人意?呵呵,那个魔力球虽然准确,但衡量的是常规路径。而我,可以用‘祭’的方法,为你‘拓宽’上限。这对我完成研究有利,对你获得力量……同样有益。你需要做的,就是绝对听话。任何违抗的念头,都可能带来你无法承受的后果。你自己……好好权衡吧。”
办公室内陷入死寂,只有壁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温暖的光晕笼罩着维克多儒雅的脸庞,却映照出约林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与冰冷。手腕上的银环如同枷锁,预示着即将烙印在身体上的耻辱标记,以及未来暗无天日的命运。
他还有权衡的余地吗?从老工匠死去的那一刻,从他踏入这间办公室起,他早已没有了选择。为了守护所剩无几的珍视之物,他只能将自己献祭给名为“祭”的深渊。
“我……明白了。”约林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声音低沉而沙哑,听不出任何波澜。
维克多满意地笑了:“很好。艾拉娜会带你去完成‘入会仪式’。记住,从今往后,你为‘祭’而生。”
约林麻木地转过身,跟着不知何时已悄然返回的艾拉娜夫人,走向办公室深处一扇更为隐蔽的侧门。那扇门后,等待他的将是冰冷的刺针、永恒的烙印,以及一条无法回头的黑暗之路。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被彻底关在门外,无尽的夜,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