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场地的白色大理石地面被魔石灯照得发亮，淡蓝色的魔法微光像细碎的星子，浮在空气里，沾在学生们的制服上——贵族子弟的金纹制服沾了光，显得愈发华丽；平民新生的朴素制服则只映出一层浅淡的光晕，泾渭分明的差距，在踏入场地时就扎得人眼疼。
约林站在队伍末尾，11岁的身子裹在洗得发白的预备制服里，领口缝补的线头被风轻轻扯动。他手里攥着入学手册，扉页加斯写的“加油”二字已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面，心里翻涌着莫名的慌——他总觉得，魔力球会戳穿他“黑星载体”的秘密，更怕自己除了前世带来的战术知识，再无其他能拿出手的东西。
不远处的莱芽比他更紧张。13岁的少年背着半旧的药剂包，银质药勺不知何时从包侧的小兜滑了出来，攥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本是他的安心来源，此刻却让掌心泛出细汗。他盯着场地中央的魔力球——那半人高的透明水晶球，表面刻着的金色符文在魔石灯下流转，像活的藤蔓，让他想起福利院草药园里缠绕的藤蔓，还有老工匠摸着他的手说“莱芽指尖巧，是块制药的料”的话。
高台上的人影各有姿态：奥古斯特靠着栏杆，金发被光镀得刺眼，正用手帕擦着剑柄，蓝眼睛扫过平民队伍时，轻蔑像冰渣子似的往下掉；埃德加站在魔力球旁，黑短发梳得整齐，记录板上的字迹工整，目光落在每个新生身上时，都带着同等的专注，没有半分偏袒；刃则站在高台边缘，墨绿色的中长短发被风掀起几缕，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队伍中段的优身上——那是种纯粹的、兄长般的关心，看到优拢了拢红发，还悄悄抬手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像在哄自家妹妹。
“下一个，莱芽！”埃德加的声音打破了场地的安静。
莱芽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银质药勺被他悄悄塞进制服口袋，指尖还残留着药勺的凉意。他踩上魔力球底部的魔法阵，淡白色的光顺着鞋底往上爬，像踩在云上。按照埃德加的指示，他将右手贴在水晶球上，闭上眼睛——本想调动平日里调配药剂时的细腻魔力，可身体里的能量却像有了自己的主意，顺着手臂涌进水晶球，带着股冲劲。
水晶球先亮起淡银色的光，接着光色猛地加深，变成耀眼的金色，符文疯狂闪烁，淡蓝色的字迹在球面上清晰浮现：
【上限数值：速度A+，魔力d+，智能d-，攻击A+，防御S+】
【当前数值：速度d-，魔力d，智能G，攻击E+，防御b+】
【判定：天赋上限极高，防御与攻击潜力突出，适合优等班，推荐定位——前排冲锋】
“优等班！前排冲锋！”周围响起几声惊叹，连埃德加都停下笔，抬头看了莱芽一眼，在记录板上添了句“防御天赋罕见”。莱芽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里却没有预想的兴奋，只有茫然——他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质药勺，药勺的边缘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老工匠说他适合制药，可魔力球却说他适合冲锋。
难道我一直都错了？他心里泛起一阵空落落的疼。之前在福利院，他总抱着药剂包琢磨配方，觉得研磨草药时的安静比任何事都舒服，可现在，魔力球用刺眼的金色告诉他，他的未来该在战场上，而不是药剂室。他攥紧药勺，指节泛白，连回头看约林的力气都没有——他怕看到约林期待的眼神，更怕承认自己或许根本不适合制药。
“莱芽，你好厉害！”约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真诚的开心，可莱芽却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敢回话。
“下一个，约林！”
约林攥紧手册，走到魔力球前。踩上魔法阵的瞬间，淡白光晕让他想起研究所的检测台，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将手贴在水晶球上，刻意放缓魔力流动——他不敢让“复制”能力的波动暴露，更怕“黑星”的气息被察觉。
水晶球亮起的光很淡，是近乎灰白的颜色，符文闪烁得有气无力，字迹浮现时，场地里的喧闹突然消失了：
【上限数值：速度b+，魔力c-，智能S+，攻击d-，防御c-】
【当前数值：速度F+，魔力G，智能b+，攻击F+，防御d-】
【判定：智能天赋突出，其余能力上限较弱，适合普通班，推荐定位——战术参谋】
普通班？参谋？约林的心脏像被攥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就算魔力弱，至少能靠“复制”能力在战斗中帮上忙，可魔力球却告诉他，他最适合的是躲在后面出主意。智能S+是他的优势，可除了智能，他还有什么？速度F+，连普通新生都不如；魔力G，连基础照明术都用不熟练。他看着那行“上限能力较弱”，突然怀疑自己：加斯推荐他来学院，是不是真的因为同情？他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只能靠关系当个体制内的废物？
“呵，我还以为加斯推荐的有多厉害，原来就是个智能高点的废物！”穿金纹制服的拜伦走了出来，剑鞘上的宝石晃得人眼晕，他用剑鞘指着约林，声音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听说你是从贫民窟的福利院来的？怕不是哭着求加斯用关系塞进来的破烂贫民关系户吧！”
周围的贵族子弟哄笑起来，有人故意弯着腰，模仿约林攥手册的样子：“智能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连魔力都放不出的软蛋！”“普通班的参谋？怕不是连战场地图都看不懂吧！”
约林的脸涨得通红，指尖死死抠着水晶球的边缘，淡红色的瞳孔里满是不甘，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附和：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除了记得些《孙子兵法》，还能做什么？当参谋需要指挥能力，可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指挥别人？
“你胡说！约林是靠自己通过考核的！”莱芽突然冲过来，挡在约林面前，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可声音却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还没从“不适合制药”的迷茫里走出来，却还是本能地想保护约林。
“哟，亚人还想护着贫民？”拜伦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推莱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
“住手。”
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优不知何时走到了旁边，红发像燃着的炭火，紫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她没看约林和莱芽，只是盯着拜伦，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学院禁止人身攻击，你想被取消资格？”
拜伦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想反驳，却瞥见高台上刃的眼神——刃的墨绿色头发下，目光冷得像冰，显然是在护着优。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约林一眼，骂骂咧咧地退了回去。
优没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没看约林和莱芽一眼，转身就走，走到高台下方时，刃快步下来，低声问：“没事吧？刚才不该多管的。”“只是看不惯蠢货。”优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没推开刃递过来的水囊——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她没理由拒绝。
埃德加走到约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智能S+是罕见的天赋，普通班也能学到顶尖的战术知识，别在意别人的话。”约林点点头，却没怎么听进去——他还在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当好一个参谋，能不能不辜负加斯的推荐。
测试结束后，约林和莱芽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晚风穿过梧桐叶，带着淡淡的魔法气息，却没让两人觉得温暖。莱芽攥着口袋里的银质药勺，脚步很慢：“约林，你说……魔力球会不会错了？我其实挺喜欢制药的。”
约林愣了一下，看着莱芽茫然的眼神，突然想起自己的不安：“我不知道……但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新的方向？比如你去学冲锋的技巧，我去学战术，说不定……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路。”
莱芽没说话，只是摩挲着药勺——他还是舍不得放弃制药，可魔力球的金色光芒又像一道坎，横在他面前。约林也没再开口，手里的手册被攥得更紧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智能S+”能不能撑起“参谋”的定位，更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真的像拜伦说的那样，只能当一个靠关系的废物。
远处，优和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优还没把他们当成朋友，刚才的帮忙不过是一时兴起，可约林和莱芽却在这场魔力球测试里，既遭遇了外界的嘲讽，也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梧桐叶落在两人脚边，像一声轻轻的叹息。他们知道，学院的路才刚开始，而眼前的迷茫和质疑，或许只是成长必须跨过的第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