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楼中走出的林子,只感觉心情沉在了鼓里
新获得的力量却在上一刻被碾压
自己做出选择毫无意义
她看了看天空,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自己对于吸血鬼的一切都显得这么的无知,但又欣喜于变成了吸血鬼
她也许太愚笨,鲁莽了
林子这般想着,此时的她只想好好地回去休息一下,然后思考一下自己目前所面临的追杀难题
于是,她便打算转身走回道场,但在转头的瞬间,林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林马,你不会……”
结女的语气沉稳而严肃,其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惊怒之色在其脸上若隐若现,眉毛也微微皱起
“听着,我不想隐瞒。但是我没得选。”
“你的意思是说,你只能这么做吗?”
结女的声音像细针,刺进林子混沌的思绪
“我很想帮助你,让你脱离麻烦,我可以保护你。”
“可我不需要被人保护。”
“你不需要被保护,那你需要什么?”结女向前一步,阳光被她的身影遮挡,在林子的脸上投下阴影,“需要独自面对吸血鬼的追杀?需要为你那个甚至还不完全了解的力量付出生命的代价?”
林子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上了冰冷粗糙的墙面。无路可退。结女的眼神锐利得让她无处遁形
“我不是……”
“不是什么?”结女打断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沉沉的压迫,“不是鲁莽?不是天真?林子,你根本不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吸血鬼不会容忍一个‘意外’,尤其是一个……像你这样的意外。”
林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结女的眼睛。这些我都知道。先听我说好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其实这件事情我依旧可以解决,就像之前的一样,我可以解决,会非常完美圆满的解决。
结女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添几分凌厉。像之前一样?她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我不明白你指的是哪件事情?但是我只知道自从你上次回来之后,就好像一直一蹶不振了?这是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也没有把你需要的告诉过我,你是觉得我没有任何用处吗?还是觉得我只会拖累你?
林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结女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一直试图掩盖的伤口
海底战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画面日夜折磨着她,让她在深夜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不是的...”林子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永远不会拖累我。”
她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后粗糙的墙面。“那场战斗...在海底...我和乱马...”林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并且我看着那些人死在我手里,我无法面对……”
结女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双总是流转着温和光芒的眼眸微微睁大。“海底战争?”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她向前逼近一步,原本就笼罩着林子的阴影此刻仿佛有了重量。“你和乱马……你们什么时候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对此一无所知?”
林子避开结女灼人的视线,声音低哑:“当时太突然了,而且结束之后也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
“没有必要?”结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强压下来,化作冰冷的质问,“在生死边缘挣扎——这对你来说是‘没有必要提起’的事情?”
结女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入林子的心脏。“你总是扛着那些事情干什么?明明亲人就在你身边可以为你分担压力。”
“不,这没有意义。”林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那是吸血鬼血脉在情绪激动时的本能显现,“将你们拉扯进来只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可以一个人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拉你们下水!”
“下水?”结女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冻结,“所以在你心里,我们是什么?是会拖累你的负担,还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陌生人?”
她的视线紧紧锁住林子,不让对方有任何逃避的机会。“你口口声声说一个人解决,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
结女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激动的情绪,“你连站在阳光下的勇气都没有了,你的眼神里全是恐惧和疲惫,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吗?”
林子倔强地别过脸去,但结女伸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迫使她直视自己
“你不是说你很累了吗?”
结女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紧绷的弦上。那突如其来的温柔比之前的质问更让林子无所适从
“你扛着那么多,走了那么远,难道不觉得重吗?”
结女的手依然捧着林子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并不存在的泪痕。这个动作太过轻柔,几乎击溃了林子最后的防线
林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重吗?当然重。从古堡的那一刻如同真实一般的死亡中林子便感觉到恐惧
那股重量早已深入骨髓,成了她呼吸的一部分。她看着结女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出的自己,苍白、脆弱,眼底藏着挥之不去的惊悸
“……重。”一个字,终于冲破了紧闭的唇齿,带着沙哑的颤音。承认这一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无力感,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结女的眼神软化下来,那沉沉的压迫感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心疼。“那就放下一点,”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至少,分给我一点。林子,看着我,我不是你需要对抗的敌人,也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弱者。我是结女。”
林子良久发不出声音
结女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颊,那份温度不像阳光那样灼人,却带着一种更让她无所适从的暖意,一点点渗入她冰凉的皮肤
心底那层坚硬的、自认为了保护而筑起的外壳,在这暖意下发出细微的龟裂声
她试图组织语言,想为自己辩解,或者至少维持住那点摇摇欲坠的、名为“独自承担”的尊严,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蹭了蹭那只温暖的手,然后避开了那太过通透的注视
“是这样啊…”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激辩后的疲惫与茫然,“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压回去,目光垂落,盯着地面两人被夕阳拉长的、几乎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毕竟我这人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东西。”
空气沉默了几秒,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她终于抬起头,对结女露出了一个极其勉强、却试图表达诚意的浅淡笑容
“不过总而言之,谢谢你。”
这句道谢很轻,却比之前任何一句争辩都显得沉重
说完,她下意识地又想转身逃离这让她无所适从的温情场面,身体刚微微一动
结女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那捧着她脸颊的手滑落,转而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阻止了她习惯性的退却
“谢字就不用说了。”结女的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但那份严肃并未完全褪去,“先回去。道场里有遮光效果更好的房间,也有…你需要的东西。”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子下意识躲避阳光的姿态,“至于其他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这一次,她没有用质问的语气,而是陈述。一种带着承诺的陈述
林子看着被握住的手腕,那里传来的温度依旧让她感到陌生而惶惑,但奇异地,并没有激起她预想中的抗拒
她沉默着,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阳光依旧刺眼,前路依旧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