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遥几乎是闯着红灯赶到仁和医院的。一路上,那通电话里张医生严肃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响:“小沈,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不要再查下去了,你还年轻,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太深了,他们是一群为了自身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再查下去,可能自身安全也会受到威胁,我已经被院里突然调去后勤保障科了!而且医务处下发通知,说我涉嫌违反医疗规程,暂停一切临床工作,接受调查…”
她再次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想询问张医生具体情况,结果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却一遍又一遍的在车内响起。
张医生被调职接受检查了!那个可能知道母亲死亡真相关键内情的、她刚刚联系上不久的张医生!
当她冲进医院行政楼,看到一位正一脸焦虑和无奈地在走廊里踱步的中年医生。
“您好,我是张医生的亲戚,请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沈知遥强压着翻涌的气血,声音因急促的奔跑而微喘。同时,她也不能泄露她在调查的事情,只能用其亲戚的身份搪塞过去。
“我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老朋友,你既然是他的亲戚,我就直说了。就在今天下午,毫无预兆!”中年医生将她拉到僻静角落,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院里直接下的调令,说是‘工作安排调整’。紧接着医务处的调查通知就下来了,理由是……是有人匿名举报他在之前的诊疗中存在‘不规范操作’,具体内容不清楚,但上面很重视,直接停了职!”
“匿名举报?不规范操作?”沈知遥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张医生行医几十年,口碑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指控?这时间点,就在他向她透露了关于Kc-73药物试验的疑点之后!这绝不是巧合!
“他现在人在哪里?”沈知遥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被叫去谈话了,现在应该在人事科或者医务处吧。他的办公室和门诊都已经暂时封了,说是配合调查。”中年医生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同情和一丝恐惧,“这……这事情太蹊跷了。老张平时为人那么谨慎……我总觉得……”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这是被人搞了。
沈知遥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手的动作太快,太狠辣!他们不仅用白菊警告她,恐吓陈兰,现在更是直接对她刚刚找到的关键证人下手!调职、停职、调查……一套组合拳下来,不仅物理上隔绝了她与张医生的接触,更是在名誉和职业上对张医生进行打压和威胁,让他彻底闭嘴!
这条她费尽心力、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线索,就这样被人硬生生地、粗暴地斩断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和愤怒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好不容易触碰到一点希望,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推开,重新坠入更深的黑暗。
她谢过同事,失魂落魄地走出行政楼。夜风吹在她脸上,冰冷刺骨。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睛。
陈兰意外摔伤,门口出现白菊警告。
张医生被调职停职,接受调查。
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绝对不是孤立事件。
对手在清晰地告诉她:我们知道你在查什么,我们知道你找到了谁。我们可以轻易地让这些人闭嘴,让你寸步难行。放弃吧,否则,下一个遭遇“意外”或者“调查”的,会是谁?
她睁开眼,望着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的住院大楼,那里有惊魂未定的陈兰,而另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此刻正被困在行政楼的某个房间里,承受着不白之冤和巨大的压力。
她不能放弃。她也不能把顾屿再牵扯得更深。
刚才在实验室,她对顾屿说的那番话,不仅仅是警告,更是一种无奈的保护。她必须把他推开,推到相对安全的区域。
可是,她自己呢?线索几乎全断,对手隐藏在暗处,能量巨大,手段层出不穷。她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蛛网中央,每一次挣扎,都只会被缠绕得更紧。
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医生那边,还能联系上吗?就算能,在如此严密的监控和压力下,他还敢再说一个字吗?
沈知遥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手越是疯狂地阻挠,越是证明她触碰到的,是足以让他们致命的真相!
她拿出手机,删除了里面所有与张医生、陈兰相关的通话记录和信息,只保留了加密存储的核心证据备份。她必须更加小心。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断了一条线,她就再找一条。对手越是想要掩盖,露出的破绽可能就越多。
这场斗争,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