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在沈知遥紧握方向盘的指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城理工大学校医院的米白色小楼出现在视线尽头，她的心跳不易察觉地加快了几分。将车停在街对面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她对着后视镜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一丝不苟的盘发，熨帖的深色西装，脸上是精心练习过的、带着适度官方气息的平静。
推开校医院的玻璃门，消毒水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瞬间攫住了她。多少年了，这种味道总能轻易地将她拽回那个得知母亲“意外”离世的、冰冷的午后。她用力抿了抿唇，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挂号窗口后排着队。她耐心等待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大厅。环境比记忆中翻新了一些，但格局未变。
轮到她了。窗口后是一位约莫五十岁、面容温和的护士。
“您好，有什么事？”
沈知遥递过去一张事先准备好的介绍信复印件，语气平稳：“您好，打扰一下。我是学院工会的，负责核对一批离退休教职工信息。想请问一下，贵院之前是否有一位名叫陈兰的护士？大概接近退休年纪了。”
她紧紧盯着护士的表情。那护士在电脑上查询着。
“陈兰……有的。不过她不在职了，”护士抬起头，“五年前就退休了。现在住在江城郊区那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在郊区！沈知遥面上不动声色，露出一个略带“麻烦”的歉意笑容：“这样啊……那您这边有她具体的联系地址吗？我们有些福利待遇需要落实。”
护士摇摇头：“具体地址系统里没更新。只知道在郊区，好像是她老家。不过她偶尔会回来开点慢性病的药。”
线索没有断！沈知遥维持着表情，用闲聊般的口吻随口问道：“这位陈护士，以前是在哪个科室来着？印象中好像挺负责的。”
那中年护士一边整理着单据一边回答：“你说陈姐啊，她在咱们院待得可久了，退休前一直在住院部那边的药房，干了得有二十多年吧。”
住院部药房。
沈知遥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母亲当年，也是在住院部工作……
“偶尔会回来开药”……
“好的，谢谢您了。”她再次道谢，语气没有任何异常。
转身离开挂号窗口，她没有立刻走出医院，而是沿着走廊缓缓走向住院部方向。在路过药房窗口时，她停顿了极短暂的一瞬，目光扫过里面忙碌的白色身影。
母亲当年，是否也曾站在这里？那个叫陈兰的护士，是否知道些什么？“住在郊区”、“偶尔回来开药”，这些信息像拼图般在她脑中组合。
坐回驾驶座，关上车门。她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只是静静地坐着。方才强行压制下去的波澜此刻在胸腔内无声地冲撞。
陈兰就在江城郊区，而且会定期返校医院。这是一个重大突破。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加密手机，飞快地输入：陈兰、江城郊区、校医院药房、定期复诊。
下一个目标很明确：找出陈兰的具体住址，并在她下次来校医院时“偶遇”。这一次，她一定要问出当年的真相。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没有表情的侧脸上，冰冷，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