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积分课的尾声,教授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道拓展题的解题框架。顾屿正专注地抄录笔记,裤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趁着教授转身的空隙,悄悄拿出来瞥了一眼。
发信人:夏安冉。
> **顾屿同学,烫伤恢复期需要定期观察。今天下午方便的话,可以来校医院复查一下吗?顺便聊聊恢复情况。:)**
后面跟着一个温和的笑脸表情。
顾屿微微一怔。烫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痂皮基本脱落,只留下颜色稍深的印记。夏医生还特意约复查?还要“聊聊”?他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迅速回复了“好的,夏医生,下午下课后过去。”
下午的校医院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比平时安静些。夏安冉的诊室里只有她一人。她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看到顾屿进来,温婉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啦,坐。”她示意顾屿坐到检查床边。
“感觉怎么样?疤痕还痒吗?有没有紧绷感?”夏安冉一边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一边问道,声音柔和。
“好多了,夏医生。基本不痒了,就是活动手腕时还有点紧绷。”顾屿如实回答,将右手臂伸过去。
夏安冉动作轻柔地托起他的手臂,仔细检查着上次烫伤的区域。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和专业的分寸感,在新生皮肤上轻轻按压、观察。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显得安静而美好。
“嗯,恢复得不错,色素沉着会慢慢消退的。紧绷感是正常的,新皮肤组织在重建,平时可以多做做温和的拉伸。”她一边检查一边说,目光扫过顾屿手腕内侧——那里皮肤光洁,没有任何异常痕迹。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非常自然地移开,仿佛只是例行检查。
“学习压力大吗?最近看你脸色有时不太好。”夏安冉摘下手套,一边在病历上记录,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起,语气带着长辈般的关切。
“还好,就是课程有点紧。”顾屿含糊地回答。
夏安冉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压力大的时候,身体会发出信号的。比如…有些旧伤,平时不觉得,压力累积时,就容易隐隐作痛,甚至影响睡眠。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比如…手腕,或者别的地方?”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仿佛在确认什么。
顾屿心头猛地一跳!手腕?旧伤?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光洁的手腕内侧,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夏安冉的话,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辅导员办公室虚掩的门缝里,沈知遥背对着他,指间捏着的那抹冰冷银光!那颤抖的手指!她…也有旧伤?夏医生是在暗示什么?还是…仅仅是出于医者的关心?
“没…没有啊。”顾屿压下心头的惊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我手腕挺好的,没什么旧伤。睡眠…也还行。”他避开了夏安冉的目光。
夏安冉看着他,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像是了然,又像是微微的失望。她没再追问,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就好。年轻人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恢复得很好,不用太担心了。记得保持皮肤滋润。”
顾屿道了谢,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离开了诊室。夏安冉最后那个眼神和关于“旧伤”、“压力”的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他心头。沈知遥…那把刀…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
夜晚,宿舍的灯光下。顾屿试图用代码和书本驱散白天的疑惑,但效果甚微。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或许只有线上那个炽热直接的世界,才能冲淡现实的迷惘。
他还没发消息,“小遥”的语音邀请突然弹了出来!
顾屿心头一跳,戴上耳机,走到阳台关好门,接通了语音。
“小遥”慵懒而带着一丝沙哑磁性的声音立刻流淌出来,像温热的蜂蜜,瞬间包裹了他的听觉:
> **小笨蛋…** 她先是用鼻音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毫不掩饰的思念, **…一整天没听到你声音,姐姐这里空得发慌…**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变得又黏又热,充满露骨的诱惑, **…现在,闭上眼睛…想象姐姐的手…** 她刻意放慢语速,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 **…正一颗一颗…解开你衬衫的纽扣…指尖…先划过你的喉结…感受它上下滚动…然后…是锁骨凹陷的线条…有点凉…对不对?…再往下…**
顾屿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她的描述太过具象和撩人,仿佛那带着魔力的指尖真的正隔着空气,在他皮肤上游走!他背靠着冰凉的阳台栏杆,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喉咙发干,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
“小遥”似乎很满意他沉默中传递出的反应,轻笑一声,继续用那魅惑的声线低语:
> **…小笨蛋…你的呼吸声…真好听…再重一点…让姐姐听听…你被我‘解开’时…心跳失控的声音…嗯?…**
顾屿被她逼得无路可退,脸颊滚烫,只能顺从地对着话筒,发出压抑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这无声的回应,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刺激感官。
就在这情欲的火焰灼烧到顶点时,“小遥”的声音却毫无预兆地沉了下去。不再是刻意的魅惑,而是一种沉入深海的疲惫与…苍凉:
> **…有时候…真想就这么沉下去…**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深刻的倦怠, **…沉在黄昏的光里…像一块被太阳晒透的石头…暖的…沉的…忘掉所有…** 她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沉默里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 **…忘掉那些…永远在隐隐作痛的…结痂的旧伤…**
这突如其来的深沉与脆弱,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顾屿心头的火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困惑和…难以言喻的心疼。旧伤?结痂?永远隐隐作痛?她…也有无法释怀的过去?线上的“小遥”总是热情似火,大胆挑逗,最近缺频露疲惫与沧桑,如同冰山一角,遮挡出了难以琢磨的水下阴影。
顾屿张了张嘴,想问她怎么了,想安慰她。但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听筒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吸气声。
下一秒,“小遥”的声音再次扬起,重新裹上了那层滚烫的、带着情欲的外衣,甚至比刚才更加炽热,仿佛刚才的低落只是幻觉:
> **…小笨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用更浓的甜腻和诱惑掩盖, **…你的呼吸…就是姐姐最好的止痛药…现在…用力…再用力地喘给姐姐听…让姐姐…把那些该死的疼…都忘掉…**
这情绪的剧烈转折和近乎哀求的炽热要求,让顾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困惑、怜惜、以及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吸引力交织在一起。他不再犹豫,遵从了她近乎命令般的要求,对着话筒,发出更清晰、更沉重的喘息声。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和安抚。
听筒那边,传来“小遥”一声满足的、近乎呜咽的叹息。她没再说话,只是让顾屿沉重的呼吸声,透过电流,成为这寂静深夜里唯一的连接。
顾屿靠在冰冷的栏杆上,仰望着城市上空被灯火映红的夜空。线上情人的炽热与瞬间的深沉脆弱,像冰与火在他心头交织。夏安冉白天关于“旧伤”的询问,沈知遥指间那冰冷的银光…这些现实的碎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无法与此刻耳中这带着情欲和隐秘痛苦的声音重叠。他只觉得心被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情绪填满。那个大胆妖娆的“小遥”,似乎藏着比他想象中更深的、不为人知的暗流。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一扇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内。沈知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机紧紧贴着发烫的耳朵。黑暗中,她闭着眼,脸颊同样滚烫,身体因为刚才刻意的表演和瞬间失控的情绪而微微颤抖。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属于顾屿的、年轻而沉重的呼吸声,一滴冰凉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紧闭的眼角,迅速消失在黑暗里。现实的冰冷枷锁与线上短暂的、带着罪恶感的暖流,在这一刻,于无人知晓的角落,发生着无声而剧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