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的压力像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着校园,但也催生了许多放松的借口。王浩以“庆祝拆线,告别病号生涯”为由,再次组织了一场宿舍聚餐,也叫上了常来的冯昊。
小餐馆里依旧喧闹。几杯啤酒下肚,话题天南地北。顾屿拿出手机,本想看看苏静瑶有没有发新的动态,手指滑动间,恰好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一条周思易刚发布不久的状态跳了出来——是一段周杰伦《晴天》的钢琴cover片段,配文是:“手速还是慢了点,只抢到内场后排。不过,能现场听就好啦!”
“哟,思易学姐还会弹钢琴啊?弹得真好听。她也去看周杰伦?”坐在旁边的王浩眼尖,凑过来瞥了一眼顺口说道。
他这一嗓子,把正在吹嘘自己游戏操作的冯昊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冯昊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顾屿的手机屏幕上。就在顾屿准备划走的那一刻,冯昊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眼睛猛地瞪大了!
他一把按住顾屿的手,声音都变了调:“等等!顾屿!这…这是思易的朋友圈?!她也喜欢周杰伦?!只抢到内场后排?”
顾屿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冯昊已经近乎粗暴地“借”过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了周思易的头像,进入她的朋友圈主页。
下一秒,冯昊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与他们这些男生截然不同的、充满了艺术气息的世界:分享冷门交响乐团的演出信息、晒出看画展的门票、随手拍的抽象构图照片、以及……几乎刷屏的、各种各样的周杰伦!
演唱会的现场小视频、黑胶唱片照片、手抄的歌词、电影《不能说的秘密》剧照……无一不在昭示着发布者对这位华语天王的狂热喜爱。
“第一排!必须是第一排!后排怎么行!”冯昊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近乎狂热的光芒,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地表最强…对!地表最强演唱会马上就要来江城了!”
他像是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把将手机塞回顾屿手里,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般亢奋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了啊!这顿我请!”说完,竟直接抓起外套,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餐馆,留下顾屿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接下来的几天,冯昊没了消息。直到周末晚上,他才突然冲到顾屿宿舍,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神秘兮兮地把顾屿拉到楼梯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票夹,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赫然是四张崭新的、连号的、设计炫酷的演唱会门票——周杰伦“地表最强”江城站,内场第一排的黄金位置!
“顾屿!救命!帮兄弟这一次!”冯昊双手合十,几乎是在哀求,“这票我托了七八层关系,加价都快加吐血了才抢到的这第一排连座!比思易自己抢到的后排好多了!”
他把票塞到顾屿手里,语气急切地解释他的计划:“这四张是连号!我的位置在旁边,跟你挨着,但不会直接挨着思易!” 他用手比划着,想象着座位顺序大概是:周思易 - 苏晚晴 - 顾屿 - 冯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忐忑和笨拙:“顾屿,你帮我跟思易说…我知道她已经买到票了…如果…如果她觉得我坐在附近会让她不舒服、不开心…或者不想要我的票…那…那她也完全可以去看她自己的票!没关系的!只要…只要她知道有最好的第一排位置给她留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番话说得磕磕绊绊,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完全不见他平日挥金如土的嚣张气焰,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心意。他甚至连“她可以不去”改成了更尊重对方的“她可以不要我的票,去看她自己的”。
顾屿看着手里那四张沉甸甸的、位置绝佳的连号门票,又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冯昊,一时心情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找到合适的机会,顾屿硬着头皮向周思易转达了冯昊这番“曲折”的心意和那番“可以不要”的声明,并展示了四张第一排的连座票。
周思易听完,明显愣住了。她低头看着那四张与自己手中内场后排票差距明显的第一排VIp票,沉默了良久。这种毫不炫技、甚至有些傻气的砸钱方式,以及背后那种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的尊重(知道她已有票,仍提供更好选择,并且给予完全的自由度),是她从未在冯昊身上感受到的。
“他…”周思易迟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松动,“…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周杰伦,还知道我买了后排的票?”
顾屿顿时尴尬起来,只能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解释:“呃…上次聚餐,我不小心刷到你朋友圈,被他…看到了。”
周思易恍然,随即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再次看了看那几张万金难求的第一排票,又想到自己抢到的后排票,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票…我收下了。谢谢他。”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也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你告诉他…一起来吧。既然是连座,没必要分开。我原来的票…给家里阿姨的孩子好了。”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点点。她似乎理解了,这并非一次精心策划的纠缠,而是一次笨拙却极为用心、且充分尊重她意愿的尝试。这份心意,已经超出了票面价值本身。
顾屿将周思易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冯昊时,冯昊足足愣了一分钟,然后猛地跳起来,激动得差点把顾屿抱起来转圈。
“她答应了!她收下了!还让我一起去!顾屿!太够意思了!”
笨拙的心意,似乎终于通过偶像的旋律,叩开了一丝细微的缝隙。虽然离成功依旧遥远,但对于冯昊而言,这已是破天荒的、值得庆祝的巨大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