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佛山!迎客楼。
雕梁画栋的雅间内,一壶陈年女儿红已见了底,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与淡淡的檀香。
龙剑客阿昌,发白的青衫、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他对面坐着的是杀手包国忠,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即使在饮酒时,也透着一股随时能出鞘的杀气。
酒过三巡,包国忠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他看着阿昌,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昌兄,如今德顺帮已被前任帮主方为明接手,你之前的李帮主…·已经被废了。今后,德顺帮是回不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阿昌闻言,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街道,眼神变得悠远。
他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释然,又有几分落寞:“之前是李帮主于我有恩,所以我才在德顺帮当这个龙剑客,为他效犬马之劳。如今这样…”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了些,“我打算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包国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审视:“你真的准备要退隐江湖?”江湖路,一旦踏上,岂是说退就能退的?
阿昌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嗯,”他放下空杯,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我在德顺帮的这些年,整天打打杀杀,刀光剑影,早已厌倦了。只想寻个山明水秀之地,过几天安稳日子。”
包国忠沉默片刻,端起酒壶,给阿昌和自己都满上,沉声道:“嗯,既然你下定决心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他日若有缘,江湖再见,或许能在某个小镇,喝上你亲手酿的酒。”
阿昌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举杯与包国忠相碰:“一言为定。”他看向包国忠,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那你呢?包兄,你又有什么打算?”
包国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对危险的渴望:“我?”他自嘲般笑了笑,“还是跟之前一样,做一个杀手,拿人钱财,替人卖命。”
阿昌眉头微蹙,劝道:“杀手生涯,朝不保夕,这样的日子,你真的喜欢吗?”
包国忠端起酒杯,与阿昌再次一碰,眼神狂热而明亮:“嗯,喜欢。”他饮尽杯中酒,掷地有声,“我就喜欢江湖上的争斗,喜欢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生死一线间的刺激!这才是我包国忠该过的日子!”
阿昌看着他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知道多说无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他不再言语,只是与包国忠一杯接一杯地碰杯,将万千思绪都融入这浓烈的酒中。
许久之后,二人酒意阑珊。结账下楼,在迎客楼门口,二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
“后会有期。”阿昌抱了抱拳。
“后会有期。”包国忠也拱了拱手。
随即,二人转身,分道扬镳。阿昌往南,走向未知的平静;包国忠则策马,朝着广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包国忠一路快马,离开佛山地界已有数十里。他选了条近路,正经过一处荒无人烟的乱葬岗附近,四周古木参天,怪石嶙峋,阴风阵阵、吹得树叶哗哗作响,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突然,他猛地勒住马缰,腾下的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一声嘶鸣。
前方不远处,四条黑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月光下,依稀能看清四人的模样,个个气息彪悍,眼神阴势。包国忠瞳孔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这四人正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四大杀手之三:黄波罗,巫马李汉,朱知积。还有那个手段最是阴毒的广西毒女徐关雪!
巫马李汉死死瞪着包国忠。眼神如同要喷出火来,语气更是咬牙切齿:“好你个包国忠!藏的挺深的哈!我们兄弟几个找了你快两个月,差点把岭南翻过来,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里!”
包国忠面色一沉,没有丝毫废话,手腕一翻,腰间佩剑“哐啷”一声出鞘,寒光凛冽,直指前方四人。
他冷声喝道:“找我干什么?大家同为杀手,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想怎样?”
杀气,瞬间弥漫开来,与林中的阴风交织在一起。
黄波罗踏前一步,脸上肥肉抖动,冷哼一声:“哼,颜大哥叫我们抓你回颜家,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抓我?”包国忠眼神一凛,握剑的手更紧了,“抓我干什么?我与颜山进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朱知积尖声笑道,如同夜枭啼哭,“包国忠,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因为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包国忠一脸错愕,随即怒喝道:“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放屁!你们颜家的东西,我包国忠从不染指!别在这里血口喷人!”他自问行事向来干净利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从未私藏过什么烫手山芋。
“跟他废什么话!”一直沉默的徐关雪,此刻柳眉倒竖,声音冰冷如霜,“颜大哥只说抓活的,没说要问缘由。直接动手便是!”
话音未落,徐关雪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欺近,纤手成爪,带着一股腥臭的黑气,直取包国忠面门!这便是她成名的“毒砂掌”,沾之即腐。
包国忠大骇,没想到这毒女说打就打,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他不敢怠慢,手腕急抖,剑光如练,“唰”的一声,直刺徐关雪掌心,逼她回招自保。
“嗤!”
掌风与剑气相交,发出一声怪异的轻响,徐关雪只觉一股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不得不借力后退半步。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上!”
黄波罗低吼一声,率先挥刀砍来,刀势沉猛,带着呼啸的风声。巫马李汉与朱知积也毫不迟疑,一左一右.双剑齐出,剑招狠辣,封锁了包国忠所有退路。
这四人,每一个都是江湖上数得着的狠角色,实力与包国忠在伯仲之间。如今四人联手,如同一张天罗地网,朝着包国忠当头罩下!
包国忠以一敌四,顿感压力倍增。他剑法灵动,左支右绌,剑光舞得水泼不进,勉强抵挡着四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个个都是顶尖杀手。
徐关雪的毒掌阴柔刁钻,专攻下路:黄波罗的钢刀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威,巫马李汉的剑法狠辣迅猛,招招直指要害;朱知积则在一旁游走,寻找破绽,不时发出冷箭般的攻击。
包国忠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刀光剑影,掌风呼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奋力格挡,剑光闪烁,勉力支撑,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砰!”黄波罗一刀逼开包国忠的剑锋。巫马李汉看准时机,一记刁钻的“撩阴腿”踹出,正中包国忠小腹。
包国忠闷哼一声,剧痛之下,身形不稳,手中的剑也慢了半分。
“就是现在!”朱知积眼中精光一闪,长剑毒蛇般探出,直指包国忠握剑的手腕。
“嗤啦!”
一声轻响,包国忠手腕被剑锋划破,吃痛之下,长剑脱手飞出,“吃啷”一声钉在远处的树干上,兀自颜抖不休。
没了兵刃,包国忠更是雪上加霜。徐关雪的毒掌趁机印在他的后心,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体内,让他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阵麻痹。
“噗通!”
包国忠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踉跄几步,重重地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巫马李汉见状,狞笑一声,大步上前,如同拎小鸡一般,一把揪住包国忠的衣领,反剪了他的双手,拿出特制的精钢锁链,“咔咔”几声,将他牢牢捆住。
徐关雪走上前,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捏开包国忠的嘴,强行塞了进去,冷声道:“这是‘化功散’。让你老实点。”
包国忠被捆得结结实实,又中了毒,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四人。
黄波罗拍了拍手,狞笑道:“搞定!总算没白费功夫,颜大哥这次有重赏了!”
巫马李汉粗鲁地将包国忠拖拽起来:“走!带他回颜家,向颜大哥复命!”
四人不再多言,押着动弹不得的包国忠,如同押解着一头待宰的羔羊,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和那柄孤零零插在树上的长剑,在夜风中微微颤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场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