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薛除浊的手覆盖在了厉栀的脚踝之上。仿佛在印证他的话一般。
厉栀抬眼，撞进薛除浊那带笑的双眼——他的样子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好像他死了真的能变成鬼，一直缠着她一样。
腰上与脚踝上的手越收越紧，薛除浊好似真的要化作藤蔓缠绕住她。他的眼神中有浓厚的执念，那种执念告诉厉栀，好像不止这一刻，在很早之前，薛除浊就像这样缠上她了。
很早之前...是在地牢里，他对她一见钟情吗？
或许更早？
总之厉栀知道，薛除浊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的话，那世界上的人都不会有遗憾了吧，他们都能看到死去的，不舍的爱人或亲人。
厉栀的脸贴着薛除浊的胸膛，缓缓闭上了眼。
“那你，一定要来找我。”
*
第二日一早，厉栀一语成谶，起床的时候口干舌燥，果然有些不舒服，连头脑也是发昏的。
薛除浊用嘴唇探了探她额角的温度，有些担忧：“今日要舟车劳顿会很难受，要不要休息？”
厉栀缩在被子里，吸吸鼻子摇头：“无妨，不伤大雅，可以坚持的。”
今日她可要好好看住吴怜仪，可不能让薛景祁重新把她勾了去。
厉栀浑身瘫软，达理知书被她特地放了假休沐，现在挽发洗漱都是薛除浊一人服侍，他上手很快又细心，像做了很久的老宫女。
她坐在椅子上打哈欠，薛除浊蹲在她身前单膝跪地给她穿鞋，从她的角度，能看见那柔顺流畅的白发。
正盯着他发呆，薛除浊突然抬头，那张清冷的仿佛不食烟火的脸就这么闯进厉栀的视线。
他说：“今日我与薛听澜有别的事情，恐怕不能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手腕被冰冷的手指缠住，薛除浊挤进厉栀手腕与戴着的手环之间的空隙，不留一丝余地。
“要是感觉到有什么危险，或者想见我，记得找我。”
他眼底透着不安，呼吸都变得凝重。
厉栀哈哈大笑，捏了捏他的脸：“这可是春猎，禁卫军都在呢，你师父那边的人应该不会选择这么隆重的日子下手。倒是你，不要为了薛听澜，就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
她说着又生气的拧眉，警告道：“要是你受伤了我会不高兴的。”
薛除浊握着她贴在脸颊的手，对着手心落下一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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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山是今年景国皇帝首次定下的围猎场地。此山险峻，树木丛生，有些地方连阳光都照不进去，因此有很多危险的，特殊的动物在此地游荡。
最主要的是，这里传出过黑熊出没的消息，所以陛下才选择了这里。
此次春猎的规则与以往不同，陛下另外增加了一项———夺取黑熊心脏。
若有人能屠杀黑熊，获得黑熊心的话，陛下会将先皇所赠的御赐宝剑，亲自赐给那个人，另外还附赠一块免死金牌。
得尚方宝剑者，象征着如帝亲临的权威，拥有先斩后奏，代行皇权之力，获得尚方宝剑可谓算的上光宗耀祖之荣。外加那免死金牌，可谓是前所未有的诱惑。
所有人心知肚明，黑熊心是最罕见的一味药材，可治百病。
宫中传言，陛下是为了救太子才颁布此令，只是这黑熊的出现也只是传闻，就算不是，听说那黑熊身高八尺，拥有智慧，常人根本打不过，所以这样的奖励诱惑，势必要见点血色了。
但黑熊会不会出现还是一回事，礼部新增了规则，若是三日之内无人打猎到黑熊，那便按照打猎的数量与稀罕程度来判断一甲。
厉栀知道这种好事不会落在自己头上，所以只要专注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晨光初露时，猎场周围已竖起明黄围帐，御林军身着亮银铠甲，手持长戬，如铜墙铁壁般环绕围场，保证在场所有人的安全。
文武百官按品阶列队而立，皇亲国戚们则骑着骏马候在场边。
厉栀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离陛下两侧的厉初昕与李百川。李百川被关进牢狱之日，厉初昕可谓是在皇帝面前赚足了存在感，厉栀时不时就能看见陛下与她说些什么话。
皇帝下了御辇，他身着金线绣龙猎装，腰间悬着先皇御赐的龙纹宝剑。礼部尚书捧着金盘上前，盘中放着鎏金弓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皇帝弓在手，轻轻一拉，弓弦发出响声，与此同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冲皇帝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历过一套套无聊的形式后，春猎总算开始了。
经过薛除浊的悉心教导后，厉栀对骑马已经没有了多少恐惧，她刚要上自己挑选的矮马，就被自家父亲拦下。
厉铮将一个厚重的铁帽套在她头上，满脸心疼：“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还是跟着爹坐一匹马如何？”
林容尹今日身子不舒服，所以没来春猎，不过她来之前还特地劝过他了，说女儿长这么大要学会放养，但是厉铮显然忘的一干二净。
厉栀想这可不行，她等会还要去找吴怜仪呢。于是她连忙道：“我行的！我都多大了还跟你坐一匹马，说出去让人笑话！”
“我看谁敢笑话我！”
“你看看吴国公。”厉栀面无表情的指着不远处的吴国公，此刻，他也在担忧的和吴怜仪说着什么，他天生嗓门大，说的话一丝不落的掉进厉栀与厉铮耳中。
吴国公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软，他蹲在吴怜仪面前，亲力亲为的给她绑着铠甲：“怜怜啊，你骑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抓紧缰绳，不管怎么样也不要害怕不要松手！摔下去很疼的！你的包包里爹放了很多吃的，水壶也装满水了，有点重，等会儿骑马的时候不要太快小心点容易掉，还有里面是热水，很烫的，喝之前要晾一晾。”
“等会儿不要远离人群，追小动物的时候不要太紧张，小心摔倒，遇到比你大的动物转身就跑知道吗？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要第一时间点燃爹给你的烟筒，爹会第一时间找到你！”
本来吴怜仪不害怕，被她爹这么一说，眼眶都红了。但还是坚强的忍住了眼泪：“爹放心！我一定会打一些小动物回来，不会让你丢脸的！”
在一旁偷听的厉栀和厉铮：“......”
厉铮摸着胡子：“我刚刚也像他这么恶心吗？”
厉栀点头：“差不多。”
厉铮鄙夷的瞧了眼吴国公，翻了个白眼，换了一副脸色，拍拍她的马匹：“那你快点上马准备好，女孩子家家的这么磨叽做什么？”
......
一生爱面子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