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移步地牢。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太后拉着厉栀走在最后,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厉栀亲昵的扶住她的手臂,看穿她的疑虑问道:“厉栀看出来了,从我醒来后您就有意帮我。”
“你担心赵大人降我的罪,是不是也怀疑是我陷害的九皇子?。”
虽然厉栀很感谢姑母的保护,但说不难受是假的。
毕竟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薛正正还活着呢,她这哪算杀人?
太后想都没想就摇头,她语重心长的道:“你虽脾性不好,但胆子小,怎么可能杀人?哀家只是害怕,有人陷害你。”
厉栀听得有些心虚,但眼眶热热的。
太后叹气道:“说到底都是因为哀家。你自小喜欢黏着哀家,性子骄纵也是被哀家宠出来的,所以才会得罪人。”
“以往都是哀家护着你,可是...哀家终不能日日护着你。哀家年纪大了,我们囡囡还是一个小孩子。”
厉栀鼻尖酸涩,一时不敢开口,怕眼泪流下来。
不过片刻后太后又欣慰道:“姑母本怕自己年纪大了,保护不了你一世,不过今日你面对旁人的诬陷面不改色,像是成长了许多,这样姑母倒是可以放心了。”
厉栀望着太后,面前的人与脑海中那个苍老病衰,瞳孔发白的老妇人重叠。
那是因她坠湖后哭瞎双眼的姑母,她身子元气大伤,没有熬过那一年的冬日,死在了她们一起种的梅树下。
厉栀鼻子泛酸,她是个要面子的人,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垂下头,贴着姑母喃喃道:“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即将到地牢的时候,厉栀又拉着皇太后停下脚步:“进地牢前,厉栀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姑母。”
*
昏暗的地牢门口。
太后闻不得里面的血腥,便派了自己随身嬷嬷孙姑姑同他们一起进去。
一踏进地牢的台阶,厉栀便浑身发冷,忍不住朝四周看去。
这里阴暗潮湿肮脏,在这里受了刑伤口会更加溃烂难以愈合。
躲在阴暗处的老鼠也不怕人,会在人被绑住的时候,跳到人身上啃噬烂了的血肉。
“姑娘,你怎么了?”
孙姑姑关切的问着厉栀,擦去她额角流下的汗。
踏过一滩污水,在火光的衬托下,厉栀才得以看清自己不知何时惨白的脸。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回以孙姑姑一个微笑:“我没事,姑姑放心。”
厉栀跟随众人,走着熟悉的路。
走到薛除浊现下被关的地方时,厉栀不禁震惊的蹙起了眉头。
这里...居然是前世她被关押的地方。
牢门被狱卒打开,厉栀看清了那个跪在地上,被铁链拉住双手的男人。
他所处的地方照不到一丝光芒,厉栀看一眼便觉得阴暗又潮湿。
薛除浊身上疤痕狰狞可怖,血色与乌黑的衣裳融合在一起,肮脏泥泞,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便是他头上带着的兜帽。
行刑的人该是刻意避开了那里。
男人安安静静的垂着头,额前垂落了几缕白色的发丝。狱卒上前,一人按住他的帽子,一人端着冷水,毫不留情的泼向他。
几秒钟之后,薛除浊立刻冷的发抖了起来,呼吸变的愈发沉重,胸膛小幅度的起伏。
厉栀看不见他的双眼,但是她觉得,他应该醒了。
“阿浊——不!他是无辜的,你们不能这样对他!”厉初昕在薛除浊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大喊出声,若不是她的贴身丫鬟拦住,她说不定已经扑上去了。
厉栀:......
她在装什么?方才薛除浊没醒的时候见到他受这么多伤也没这么激动。
赵尃柱理所当然的坐在审判罪人的案桌前质问道:“薛除浊,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推九皇子下冰湖,那又是否看到过其他人陷害九皇子?”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厉栀:“若是你指认了其他人,本官可以还你清白,让你早日回宫养伤。”
孙姑姑听后忍不住嘲讽:“赵大人可真是审问的好能手啊,你直接告诉他让他指认三小姐是凶手得了呗。”
她翻了个白眼,睥睨的看着薛除浊:“六皇子,你知道什么,见到过什么还请如实说来,太后娘娘和厉三小姐,都会给您做主的。”
孙姑姑搬出了太后,话语之下尽是对薛除浊的威胁。
此时厉初昕挣脱了丫鬟的阻拦,不顾一切的上前,将自己的大氅盖在薛除浊身上,扶着瑟瑟发抖的他,关心的问:“六皇子,你还好吗?”
她泪眼婆娑,带着哭腔道:“有人污蔑是我妹妹引诱九皇子下冰湖的,你救起九皇子的时候应该也看见了,她到底有没有?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可千万不要因为能脱罪,就随意指认我妹妹。”
“你放心,如实说来的话,太后娘娘和赵大人会给你做主的。”
孙姑姑眼神一狠:“谁让厉大姑娘过去的?打扰刑部办案事小,要是染到血污了怎么办?把她拉回来!”
厉栀故作冷淡的看着这一出好戏,手指却因为对薛除浊的未知,而慢慢缴紧袖口上珍贵的白霞布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