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羊奶只喝了一口,厉栀还是有些不放心,在睡前特地叮嘱着达理让她今夜在房中睡,明日一早就将她喊起床,若她没醒的话就去请太医催醒,总之不能让她昏睡过去。
好在上天眷顾,厉栀并没有贪睡多久,她睁眼时,第一缕阳光恰好从窗外照射进来。
脑袋昏昏沉沉,她一时间喊着达理,却没有人答应。厉栀强撑着不适扶着床榻起身,竟然看见了大敞着的门扉。
这达理...不叫她起床就算了,出去时还不关门。
厉栀头疼欲裂,还没缓过来现在是几时几刻,鼻尖处就涌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味道好像是门外传来的。
门那边比屋内任何地方都刺眼,厉栀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掀开被子下床,被冰冷的地面冻的缩了缩。临走前匆匆忙忙穿上一件衣裳,才迈出了门槛。
只是她刚走过那扇门,屋外的景色突然变了。
这里不知是哪个山间野林中的村落,土地上的杂草隔得厉栀难受,厉栀下意识想回去穿鞋,却见身后赫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她的房间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土泥做的瓦房。
厉栀瞳孔地震,她伸手触碰那土墙,指尖却没有触碰到粗糙的感觉,而是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手指顺着墙壁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厉栀试探的捏着自己的脸,果然感受不到疼痛。难道,这里是梦?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你去瞧那位女状元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倒反天罡学她读书不成!”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伴随着女子倒地恐惧的声音。
“老子花大价钱将你买来养老,你不去地里干活,还想去参加什么科举?”
厉栀回头,恰巧看见一个野蛮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抓住一女孩的头发,给了她一个耳光。
女人的脸布满血污,身上脏兮兮的,厉栀愣了好几秒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厉初昕。
厉初昕比厉栀所见的每一刻都要瘦弱,她用伤痕累累的手抱住自己头,渴望能减少点疼痛。
她泪水不断流下,摇头道:“爹....爹他们骗你的!我没有去参加科举!女儿不过是去凑个热闹看看那位女状元罢了,爹爹莫生气,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又说谎!你说没有想去参加科举的心,那你赚的钱呢!”
野蛮男人像失了理智的野兽,开始不顾一切的撕扯厉初昕的衣裳,就像在撕扯一只动物的皮毛,在她身上找最值钱的地方般。
“啊!!!”厉初昕紧紧护住里面的里衣,才没有将自己的整个身子暴露于他面前。
“一,二,三...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也才三张纸钱!你的钱呢!还说没有去买书!!”
厉初昕脸色苍白如纸,察觉事情暴露不顾一切的转身想要爬起来,但又被这男人给一脚踹中了屁股。
“还敢跑!看老子不好好教训你!”
男人的拳脚如雨水一般打在厉初昕身上,没有留下丝毫情面。
“啊!!”
厉初昕痛苦的惨叫惨绝人寰,朝厉栀所站的地方伸出了手。
厉栀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疑虑加深,她想要做出动作,想要迈脚,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
一阵狂风吹起沙砾,厉栀挡住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这次的场景与上次不同,这次,在屋内。
昏暗的房间布满了酒气,屋顶破败,外面下着的大雨渗透进来,显得房内阴暗潮湿。
碗碎落的声音在厉栀身后响起,她又听见了厉初昕的声音:“你别过来!爹,你清醒一点你喝醉了!”
厉栀回头,看见那大腹便便的男人脱去了上衣,脸色潮红,眼神有些不正常。
厉初昕握着碎裂的碗片,那碗片割破了她的手,血液一滴滴流下。
男人理所应当的说:“喝醉了又怎样没喝醉又怎样!老子把你养这么大,给老子干怎么了!”
厉初昕脸色不再讨好,柔弱的面孔下隐隐有些倔强,她面目可憎的看着他:“我给你赚了这么多年的钱,卖了这么久的苦力,早就把你将我买来的钱还清了!”
“还清?你做梦!养育之恩你一辈子也还不清!”
男人朝厉初昕走去,看着她面容姣好的脸蛋搓搓手:“要怪就只能怪的你的爹娘,生而不养,将你抛弃!”
“我告诉你,这就是你的职责!我给你一口饭吃你就要养我一辈子!”
“老子娶老婆的钱都用来买你了,能等你长这么大实属不易,现在,也该索要一些利息!”
他如一只野狼般扑了上来,厉初昕瘦弱的身影很快就被那巨大油腻的身体淹没。
厉栀依旧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的瞧见那男人压着厉初昕,肥厚的唇舌在她身上舔舐,而后立起身子,分出一只手去解裤腰带子。
只是裤子褪到一半时,男人突然不动了。
他嘴角发出不敢置信的呜咽声,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在即将松力倒在厉初昕身上时,一只腿从身下将他彻底踹开。
男人翻身过来,脖颈被割出了一条巨大的血肉裂缝,血液不断从里面流出,皮肉都翻了出来。
厉初昕的脸上溅满了血液,只剩下眼睛周围因血液飞溅时紧闭着,存留一些空白。
男人伸手,拽住厉初昕的手臂。
厉初昕终于在愣神中缓过神来,脑袋轰的一下,发出了颤抖破碎的尖叫,手中的碗片也因此掉落在地。
她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不过那恐惧的目光在看见男人还想挣扎的来掐她的脖子时,厉初昕的惊恐幻化成了某种执念,她在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将身边桌上的烛灯拿过来。
烛灯之上,供奉了一座神佛。
厉初昕擦干净脸上的血液,将烛灯丢下,把那佛像搬了下来。
那个佛像看上去很重,可厉初昕干惯了农活,日日给佛像擦拭身躯,拿起来毫不费力。
厉初昕最后看了眼挣扎着想要爬走的男人,闭上眼睛,双手紧握佛像重重的朝男人砸去。
她既恐惧又害怕,眼泪一直流,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可手中的力气却一直没有松懈。
“该死该死该死!你该死!”
厉初昕讲到后面越来越有底气,直至骨骼发出敲碎的声音,直至血肉泥泞溅满了她全身,直至一道惊雷打破屋顶,像是在宣泄某种怒火让正在警告犯罪孽的人时,厉初昕才停下了手。
屋顶破了很大一个洞,雨水打进屋中,将她身上的血液慢慢清洗干净。
土屋狭小,男人的血蔓延了满地,流淌在厉栀脚底下。
厉初昕看着那平日里好生供奉,被她当做唯一希望的神佛,此刻沾满了肮脏罪孽的鲜血。
她声音依旧是颤抖的,只不过再也没有了卑微可怜之意,尽是对自己的坚定:
“什么佛法无边,每次我受苦难,你都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热闹。”
她拳头紧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五官扭曲,像是得知自己杀人后,变的疯魔了起来。
“我再也不会信你!”
狭小的佛像被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像身缠绕上深深的裂缝。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信任何人!任何神!”
心脏痛到麻木眼前发黑快要昏过去时,一股无名的邪念突然涌上来,令厉初昕更加清醒。
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将不用再为任何人考虑,她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方向在哪里,脑中也只剩了最后一个念头。
她要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她的人生不会被这一方土屋给困住。
厉初昕双手打开,张开双臂怒吼,任由雨水强烈的拍打在脸颊之上:
“老天见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自己吃任何苦!我一定会渡过难关,靠自己的努力过上想要的生活!”
“不管是偷还是抢!我都再也不要过上从前的日子!”
厉初昕在雨中哭泣,大喊,崩溃的宣泄自己这么多年压抑的痛苦。
厉栀站在她身前,眼尾紧绷,似弓弦将断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