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手不易察觉的颤抖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不管了。
她下定了某种决心,擦去鬓边渗出的冷汗,抬脚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昏暗的烛光下,厉栀好像看见了薛除浊弯起了一侧唇角。
这屋里的空气不如厉栀想象中那么潮湿散发着霉气,反而干净的不像话,只带着一些新采的梅花的味道。
这么想来,不管前世今生,厉栀每次见到薛除浊他的穿着都十分干净,当然,除了受刑和杀人的时候。
所以她初步判断薛除浊应该是有些许洁癖的人。
房间只剩下薛除浊将梅花插入花瓶的声音,氛围太过于安静,厉栀搓了搓手,不经意的看向四周,干笑道:“你房间好暗,只有一个烛灯吗?”
“那些下人怎么这样!万一你没看清路撞到哪里受伤了怎么办?要不要我找太后给你安排多一些?”
在这危险的氛围中厉栀有意说出太后,只是希望薛除浊不要轻举妄动。
“不用。我不喜欢太亮的地方。”薛除浊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那银白色的,束着低马尾的发丝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厉栀眼前。
“宫内一直有传闻,见过薛除浊白发的人都死了!”
脑子里不自觉又响起了这么一句话,但厉栀需要忧心的事情太多了,她能感受到,薛除浊好像生气了。
权衡利弊之下,厉栀觉得让薛除浊消气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
混着昏暗的烛光,薛除浊的手伸到脑后,将挽着头发的簪子拔了出来。
银丝如瀑布,倾泻散开,他坐在了椅子上。
“过来。”他说。
不等厉栀开口或是犹豫,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背好似被推了一把,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步步走到了薛除浊面前,直到,他们鞋尖相抵。
薛除浊修长的指尖抚上厉栀胸前垂落的发丝,将其放在鼻尖轻嗅,抬眼看她:“找我的人数不胜数,你的目的是什么?”
厉栀的脚被牢牢的固定,只有双手能够动弹。她抿抿唇准备开口时,薛除浊又警示道:“我要实话。”
厉栀心下燃起希冀:“说了实话,不管是什么你都会答应是吗?”
薛除浊笑了笑,仰着头看她的目光颇具嘲讽,他点头:“我向来不拒绝别人的邀请,但若筹码让我不满意,将会死在这里。”
.....
这意思就是谈成就帮,谈不成就死呗。
薛除浊将厉栀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的恐惧,害怕,慌乱,失神,纠结...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她很勉强。
很勉强的来找她,很勉强的和他说话,甚至和他对视。
薛除浊的唇角又直了起来,他放下缠绕着自己指尖的发丝,冷漠的瞧着那些发丝争先恐后的逃离他的手指。
薛除浊丢下一句话,“和我接触太多没有好处,厉三小姐,你现在还可以离开。”
身后的门传来吱呀一声声响,后背的挤压感也霎时消失。
薛除浊给了她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光明的门扉,一条,是永陷深渊的巢穴。
厉栀现下更加确定,薛除浊可能忌讳她和太后的关系,所以才给了她出去的路。
也知道了他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杀自己,最多只会把自己逼的和魏贵人一样。
只要不死,变成疯子又有何惧?
恐惧是她的本能,但她死过一次,已经没什么怕的了。
她需要薛除浊,今日,必须豁出所有,得到他的相助。
而且隐隐约约中,厉栀感觉薛除浊对自己,似乎有格外的情感。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不管什么时候,他对她,好像总是格外纵容。
厉栀脑子忽然清明起来。
前世,一向心狠手辣的人,居然会放走足以威胁他性命的证人。
一向聪慧谨慎的人,居然会在地牢里因厉栀的三言两语,就帮助她,配合她引来厉初昕。
厉栀都忍不住怀疑他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或者她无意中救了他一命呢?
不管怎样,薛除浊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了她的。
想到这,厉栀胆子居然大了起来,她转身,迅速朝门口跑去。
黑暗突然有了形状,它伸出手抓着薛除浊的双腿往上攀爬,凑到他的耳边,肆意地嘲笑他的孤独。
望着厉栀的身影,薛除浊转着手中的簪子。
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也会背叛他,逃离他的。
果然,没有人是例外的。
既然她欺骗了他,背叛了他,就该想好下场的。
薛除浊紧紧的盯着厉栀的双腿,手中簪子的转速越来越慢,在厉栀的手触碰到门扉时,薛除浊的簪子,对准了她的后脑。
可是那双欲要跑出去的腿停下了,他看见,厉栀拉着门,将门大力的关上。
随着门“砰”地一声关闭,薛除浊手里的簪子也掉落在地。
那些像浸湿的毛毯包裹着他的黑暗在即刻间消失,薛除浊看着地上躺着的银簪,一时居然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拿稳这把簪子。
这不是个好兆头。
急促地脚步声响起,厉栀跑过来重新站在了薛除浊的面前,她捧着他震惊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认真地说:“我同你说实话。”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我想要你。”
心跳,如雷似鼓。
两种不同频率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导致二人都未以为,这急促的心跳声是自己的。
厉栀说出这些话,其实也是十分紧张和心虚的,但箭已出锋,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索性蹲在薛除浊身前,说:“我想要你时时刻刻待在我的身边,我想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见你。”
厉栀拉起薛除浊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皱眉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就离不开你了,我想日日见你,一日不见你,这里便难受的紧。你懂这种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