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心里压着薛正正的事,所以并未和太后聊几句就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锦宁宫。
她婉拒了太后赠送的服侍的婢女,因此偌大的锦宁宫只有她和知书达理三人。
回锦宁宫的路上,厉栀便已想好了如何行动。
上床歇息时,知书达理褪下了厉栀身上披着的狐裘。
忽然,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从狐裘皮毛中掉落了下来,砸在地上的软垫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恰巧厉栀注意到,在知书捡起来的时候率先弯腰,把那个玉佩拿了起来。
玉佩遍身翠绿清透,看上去品质一般,值不了多少钱。
她细细的观察着,企图想起来自己是何时购买的。
但厉栀平日里戴的首饰装了整整一柜,有些时候心情好包下一个铺子,不认识一两个首饰也很正常。
就在她准备放下时,知书忽然开了口:“小姐,这个给我吧,我帮你收起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手,厉栀抬眼,便撞见了知书渴望的眼神。
厉栀微微侧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眼知书,最终决定不动声色的将那玉佩放在手心握紧,回绝道:“不用了 ,此物我喜欢的紧,先放我这里吧。”
知书神色焦急,不等她说话,厉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达理率先开口行礼:“小姐安睡,奴婢们先下去了。”
“嗯。”
厉栀掀开被子上了床。
知书嘴唇开合,但达理已经走到了门口,她也不好再开口,于是只能紧紧的盯着那个玉佩。
...算了。
反正小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位也不在宫中,待回王府时再想办法将那东西拿来吧。
知书这样想着,缓缓的将门合上。
待屋外的脚步声渐远,厉栀这才在黑暗中睁开眼。手中玉佩冰凉至极,使她不禁起身点灯,一一照看。
可不管厉栀怎么左看右看,都无法查出一丝端倪。
甚至前世的记忆里,厉栀也没有见过这枚玉佩。但为何知书会想要呢?
不对,应该是说,为何厉初昕会想要。
在冰湖之上陷害她,给她下药的人都是知书。前世种种她出尽丑样,名声尽毁,也是因她听信了知书的手笔。
也是她一直在给厉初昕通风报信,所以厉初昕才能每次面对她的毒害都能未雨绸缪,明哲保身。
只是厉栀太过于信任她,前世面对知书的算计欺骗,竟浑然不知,蒙在鼓里。
厉栀眼睛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手中的玉佩被她攥的很紧。
她不会去问知书为什么背叛了她们从小到大的情意,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
背叛就是背叛。
厉栀虽然待下人刻薄,但扪心自问对待自己知书达理却是极好的,她们二人是母亲亲自挑选的,在战乱中惨死士兵的遗孤。
母亲心软将两人带回了府中,赐名知书达理,让她们服侍着厉栀一起长大。受母亲的影响,一向高傲任性的厉栀也对她们产生了些怜悯,将她们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不准任何人欺负。
不管是物质还是感情,她都给的充足,知书和达理的月俸除了厉王府会发,厉栀偶尔也会拿自己的银钱给她们补贴。
可人心最是薄凉,既然知书不顾及她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顾主仆情谊,那厉栀也无需客气。
厉栀平复了一下呼吸,不自觉的将玉佩放在自己心口,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厉栀依旧平复不了自己的心情。
她替母亲觉得悲哀。
若厉栀是导致厉家走向毁灭的一把利刃,那知书就是握着利刃刺向厉家的人之一。
若母亲知道了自己心软救下的人这么对厉家,应该会很失望吧。
厉栀越想越失神,手中的玉佩好似要挤进她的掌心,直到点着的蜡烛不知为何熄灭,厉栀才回过神。
她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想到自己目前要做的事情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
平复好心情后,厉栀束起头发,换了件黑衣,戴上兜帽。离开前,厉栀犹豫三秒后,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将玉佩放在自己身上。
做好准备后,厉栀离开了锦宁宫。
她长这么大,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宫中和姑母一起度过的,于是对这里的路线熟悉的再也不过。
下午听闻太后说,薛正正被安放在她的寝殿疗伤,于是厉栀来到了太后的寝宫后方。
这里有一个狗洞,是厉栀小时候挖的。
她最喜爱和姑母捉迷藏,为了耍赖不被找到,有时候会偷偷从这里溜出寝宫。
厉栀本以为太后不知道,但是此刻她却察觉到这狗洞好似随着她长大一般,幼时挖的刀现在她还是只要弯腰就能进去。
厉栀抚摸着那“新鲜”的缺口边缘,想到太后的小心思,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摇摇头,轻而易举的钻了进去,寻着记忆,来到了薛正正所住的寝殿前。
寝殿门口只有两位侍卫值守,倘若要混进去,倒也不难。
就在厉栀准备守株待兔,等待值守的侍卫换班时,忽而觉得那二人的身影有些奇怪。
她揉了揉双眼,将脑袋从月供门那,探出半个。
只见,那本守着薛正正门口的两个侍卫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头朝地底下。
厉栀二指放在唇间吹了声口哨,二人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睡着了?
厉栀立刻蒙住脸颊,越过他们时放轻了脚步。
可偏偏不知是否是今早下的雨没有清理干净,脚底下有一汪水,踩下去湿哒哒的。
看着他们睡得昏死的模样,厉栀皱紧了眉头。姑母宫里的侍卫就是这样干活的?今日是她还好,若里面躺的是姑母,又有人想害她,他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明日一早她就要去找姑母告状。
厉栀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进屋关上门时,那两个人的身形歪了歪,往一旁倒下时,身体被某种丝线钉住,诡异的悬在空中。
他们在黑暗中的眼睛,呆滞,惊恐,没有血色的睁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