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尘轻扫,灵光流转间映出往昔轮廓:“去年寒水界中等势力于兵刃之上藏有诡谲,趁交手之际侵我观强者灵脉,致其决赛前灵力凝滞,这难道也是意外?”
佛门方丈智空合十,念珠轻转间带着沉郁:“阿弥陀佛。前年血煞界域强者于切磋时,暗引心魔滋扰,趁对方失神之际痛下杀手,三十余界参赛者因此陨落,老衲至今难忘那份惨烈。”
玄龟金谷谷主玄甲叩击龟甲,声如洪钟荡过虚空:“还有黑石界!擂台之上已然认输,却趁我谷强者收势之时突施暗袭,断其灵骨根基!事后竟以‘切磋失手’搪塞——这般行径,当我玄黄界真能忘却?”
数十股中等势力你言我语,将往年擂台上的阴私尽数揭开:“枯荣界于饮食之中暗加损耗,令对手力衰难支!”
“暗影界伪装裁判,于关键对决时颠倒判罚,强夺胜局!”
“赤晶界更甚,竟欲在休憩之处行绝杀之事,若非我界护持及时,参赛强者早已魂飞魄散!”
怒喝之声冲荡开来,异界阵营阵脚微乱。
那些以“探望”为名的强者面色变幻,旧迹被当众戳破,眼底的傲慢渐被羞愤取代。
他们本想以势压人,却没想被翻出这么多龌龊事。
可真要动手,谁也不敢先开杀戒:顶尖势力的大圣境若死于玄黄界域边缘,背后的界域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战火是燃起来了,却可能先烧到自己头上。
“一派胡言!”阴煞界领队煞气陡涨,黑袍无风自动,却只是往前逼了半步,“我等今日行事皆循盟约,中等势力可参赛,我等大圣境自可观赛!玄黄界拦阻,分明是心有不轨!”
“心有不轨?”灵鹤世家管家冷笑,气息直指对方阵营,“盟约写得明明白白,‘赛事期间,非参赛势力不得干预擂台’,你们这数十股势力齐聚,是为观赛,还是为搅乱乾坤?不过是想借机生事罢了——可惜啊,”
他话音一顿,声贯虚空,“你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伎俩,既没能如愿铲除异己,更没能挑起半分战火,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他抬手一挥,玄黄界阵后又涌出数股身影。
青云宝宫、万里煞殿、衍神灵殿诸多势力瞬间汇入屏障,原本的阵线再添数股生力军,光墙愈发凝实,连界域气流都被挡得停滞。
“就你们这些,还想拦我等?”
焚狱界统领嗤笑,目光扫过不断从裂缝中钻出的异界身影,“我等已有数十股,每股皆带两百余大圣境,还在陆续赶来,你们拦得住?”
“拦不住也要拦!”诛天阁为首强者灵力如龙,“盟约是诸天共立,你们想破,便是与千万界为敌!”
这话如惊雷炸响。
那些原本赶来的一些界域势力顿时迟疑。
他们虽是顶尖势力,也想分杯羹,却不愿担上“违逆诸天万界”的罪名,阵脚微微后缩,与前方主力拉开了些许距离。
阴煞界势力领队见状,咬牙道:“少拿诸天万界压人!今日我等只是探望,玄黄界再拦,休怪我等不客气!”
“不客气又如何?”太始阁大长老玉杖顿地,“当年魔主都没能踏破我玄黄界壁垒,你们以为能行?”
话音刚落,异界阵营后方忽然传来一阵空间波动,数道陌生气息疾驰而至。
显然是新的势力加入。
这些后来者气息驳杂,显然来自不同界域,虽看不清具体来路,却都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他们中有人故意释放出与玄黄界宿敌相关的灵力波动,有人则对着光墙投掷蕴含挑衅意味的法印,显然是想激化矛盾。
原本就紧绷的局势,因这股新力量的介入,更添了几分变数,空气仿佛都在此刻凝固,连风都似带着寒意。
玄黄界阵中,衍神灵殿使者掐动法诀,星图上光点密密麻麻:“各域注意,异界还在增员,已超数百界!”
灵鹤世家管家深吸一口气,朗声道:“玄黄界各势力听令!顶尖势力再增派数百股,中等势力凡有大圣境者,皆来助战!”
界域壁垒内侧,光影闪动。
蓝心阁,火焰观,太微宫,锁魔道,混天堡…数十股未参赛的中等势力涌来,连一些隐世家族都派出了强者,玄黄界阵营的气息膨胀开来,转眼突破三千,且仍在飞速增长。
“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增员!”
阴煞界势力大圣境盯着对面越来越厚的屏障,眼中闪过焦躁。
他没想到玄黄界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中等势力的怨气竟如此之深,硬生生将“探望”逼成了对峙。
焚狱界统领与身旁几位异界大圣境交换眼神,皆看到了彼此的犹豫。
硬闯?
玄黄界各方顶尖势力强者已是铁板一块,再加上那些同仇敌忾的中等势力,胜负难料。
撤退?脸面扫地不说,背后界域交代不了。
他们此番前来,本就是想借“意外冲突”点燃战火,好浑水摸鱼掠夺资源,可现在,连门都进不去。
双方就这般僵在界域壁垒边缘,灵力碰撞的余波震得星辰摇晃,却谁也不敢先迈出那步。
都在等,等对方先失了分寸,等一个能将战火引向他人的契机。
与此同时,凌虚界的幽冥谷中,凌婉兮已然踏入。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动暗影,于嶙峋骨石间悄无声息穿梭。
周身萦绕的黑暗气息恍若活物,随步伐轻轻翻涌。
所过之处,谷中最粘稠的黑雾都自动退避三尺。
她玉足落于凝结寒霜的骨石,每一步踩下,都压碎细微冰晶,却未惊起半分声响。
唯有眉心暗金图腾在黑雾中泛出妖异光韵,与周身黑暗气息交相辉映,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
方才连续吞噬圣尊境、圣王境、圣皇境强者后,那些精纯能量仍在体内奔腾。
它们顺着灵脉游走,不断冲刷灵力壁垒,最终化作丝丝缕缕黑暗灵力,融入四肢百骸。她能清晰感知力量的膨胀。
指尖划过虚空,黑暗灵力便自发凝成细密纹路。
这让她对力量的掌控愈发圆融,连呼吸都带着与幽冥谷气息相合的韵律。
幽冥谷的瘴气于她如无物,反倒成了最合宜的滋养。
弥漫空中的尸气与怨念,本是能腐蚀圣皇境护体灵力的剧毒,可一靠近她周身三尺,便被无形黑暗力量瞬间绞碎,化作点点灰光被强行吸入体内。
她甚至不必刻意催动灵力,这具身体已本能将这些阴邪之物转化为前行助力,让脚步愈发轻快。
“嗤——”
左侧岩缝传来细微破空声,是淬了尸毒的骨箭。
凌婉兮头未偏,眼未抬,玉指随意向后一弹。
指尖溢出的黑暗灵力瞬间凝成细针,破空时带着尖锐呼啸,精准穿透岩缝,还裹挟着一股吞噬之力。
岩缝后随即传来短促闷哼,接着是重物坠地的轻响。
一具身披黑甲的尸傀摔落,脖颈处骨甲已被黑暗灵力绞碎成粉,眼眶中原本跳动的魂火,此刻只剩两团熄灭的灰痕,连残魂都被彻底吞噬。
她脚步未停,余光未分向尸傀半分,目光始终锁定前方。
那里,一股愈发浓郁的混沌气息正与幽冥谷煞气激烈冲撞,带着墨渊独有的清冽,其中还混杂着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反抗之意,如风雪中不肯熄灭的火星。
“还在撑着么……”她喉间溢出极轻喟叹,被黑暗气息包裹的语调听不出情绪,“倒是比想象中骨头硬些。”
看来他尚未没有生命之忧。
这让她眸底因力量膨胀而翻涌的寒意稍稍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势在必得的冷冽。
黑暗气息在周身骤然收紧,如同一层即将出鞘的利刃,随她的步伐,朝着混沌气息最浓郁的深处疾行而去。
就在这时,两股磅礴如山岳的威压自前方峡谷口铺天盖地压来,裹着幽冥谷独有的尸煞之气,硬生生止住她的脚步。
空气被这股威压冻成实质,连流动的黑雾都凝滞半空,唯有她周身萦绕的黑暗气息仍在缓缓翻涌,与那两股威压遥遥对峙。
“好浓的血腥味……”一个沙哑如磨石摩擦的声音响起。
峡谷左侧悬崖上,不知何时立着位身披白骨长袍的老者。
他身形枯瘦如柴,裸露手臂布满暗青色血管,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手中握着柄通体由脊椎骨串联的长鞭,每节骨头上都刻满噬灵符文,鞭梢悬着颗硕大骷髅头,眼眶中跳动幽绿火焰,正贪婪盯着凌婉兮体内的灵力波动。
“阁下一路从幽冥谷外杀到此处,倒让我这死寂地界热闹不少。可惜,再热闹的戏,也该收场了。”
此人正是幽冥谷玄煞使者。
半步帝境的修为让他周身空气泛着冰晶般的寒意,脚下岩石已冻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他微微歪头,骷髅头鞭梢的火焰窜高半寸:“能在幽冥谷杀到这里,你确实有些手段。但你可知,踏入我幽冥谷的禁地,与踏入自己的坟墓,本就是一回事?”
“玄煞使者,何必与这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