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嘶吼着扑来,枯瘦的手指直抓她面门,却在离她三尺处被黑雾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他瞪着眼,看见自己的指甲正在脱落。
那是灵力耗尽后,肉身开始衰败的迹象。
苍梧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有张保命符,此刻却只剩片空荡荡的衣襟。
他才想起,刚才为了挡“焚天”式,那张符早就碎成灰了。
“本来还想陪你们多耗耗。”
凌婉兮垂眸,掌心的黑雾缓缓降下,边缘扫过冰面,竟在玄冰上蚀出细密的孔洞,“但垃圾堆里的东西,没必要留太久。”
黑雾触碰到五人躯体的刹那,骨头发出生锈般的“咯吱”声。
帝鸿的肉身被黑雾层层掀开,皮肉像被无形的手剥离,露出的骨架在暗纹中寸寸酥解,连带着元神一起被旋涡扯动,化作细碎的光点。
夜宸的躯体在黑雾中迅速干瘪,衣物与血肉同时消融,元神被卷成道细长的黑影,朝着漩涡中心猛缩,发出濒临破碎的尖啸。
苍梧整个人被黑雾裹成个茧,从四肢到躯干都在暗纹中崩解,元神刚要挣脱,便被旋涡牢牢吸住,最终碎成星屑般的力量。
离烬的半截残躯撞上黑雾,瞬间被碾成齑粉,元神在暗纹中挣扎片刻,便被漩涡扯成缕状,顺着气流汇入力量洪流。
墨染的躯体连同青衫一起被黑雾吞噬,皮肉与骨骼在暗纹中层层剥落,元神化作团淡绿色的光晕,刚泛起微光就被漩涡彻底卷走。
五人的躯体与元神,在黑雾中被拆成最本源的能量,顺着旋涡凝成道暗金色的洪流,尽数涌入凌婉兮体内。
“不!住手!!”
识海深处,真正的凌婉兮元神在浓稠魔元中疯狂冲撞,指节抠进壁垒的裂痕里,指甲崩裂渗出血珠。
她看着那五道元神在黑暗中湮灭,看着自己的双手正将掠夺来的力量纳入体内,道心像是被铁钳生生绞住,疼得几乎溃散。
“我乃正道魁首,以守护苍生为誓!”
她嘶吼着撞上魔元壁垒,额头撞出的血痕顺着脸颊滑落,在魔元中晕开淡红,“这些年我斩妖除魔,从未染指这等吞噬元神的邪术!你这邪魔,放开他们——放开我的身体!”
她猛地攥紧拳,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正道灵力。
那些被吞噬的元神力量确实让她的元神恢复了几分,甚至能隐约触碰到四肢百骸的经脉,可刚要凝聚起一丝反抗之力,便被魔元死死压制。
她的元神虽借力量恢复,境界却仍停留在被侵占前的帝境,而这具身体早已被黯渊魔主推到了鸿蒙边缘,两者之间的差距如天堑鸿沟。
“蠢货。”凌婉兮(黯渊魔主)阴恻的意念裹着嘲讽砸来,“还想反抗?你以为恢复这点元神力量,就能撼动我?”
“这些人的元神,不仅能让这具身体更强,更能碾碎你那可笑的正道枷锁。”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狠戾,“你该跪下来谢我!若不是我,凭你那磨磨蹭蹭的修行,这辈子都别想摸到鸿蒙的边!”
“待我彻底炼化这股力量,我好好折磨你这假惺惺的元神。”
她的意念带着刺骨的恶意,“我会把你拖进黑暗深渊,让你看着自己守护的苍生在你面前哀嚎,让你亲手斩断那些所谓的正道羁绊——到那时,你这贱人只会跪下来求我,求我带你一起踏碎这虚伪的诸天!”
“做梦!”
元神再次撞向壁垒,这次竟被反弹的力道掀飞,重重摔在魔元深处。
她咳着血沫挣扎起身,掌心的血珠滴落在魔元中,激起的涟漪比刚才稍强了些。
那是元神在极致愤怒中,与残存正道灵力产生的微弱共鸣,却依旧撼动不了魔主的禁锢。
“你以为恢复了些许力量,就能扭转局面?”
凌婉兮冷笑,“你越是反抗,这具身体吸收元神的速度就越快——你看,他们的力量正在变成我的养料,而你,不过是我炼化过程中,一只跳梁小丑。”
元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操控,将最后一缕帝境本源纳入灵脉。
她能清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量还在疯涨,经脉中奔涌的能量几乎要撑裂血肉,而自己的元神却在魔元的挤压下愈发虚弱,像被塞进了不断收紧的铁笼。
每一次凝聚灵力反抗,都换来魔元更疯狂的反扑。
那些暗纹顺着元神的伤口钻进魂体,灼烧感顺着经脉蔓延,仿佛有无数火针在穿刺神魂,痛得她几乎要失去意识。
“放弃吧。”
凌婉兮的意念碾过识海,带着胜利者的慵懒,甚至碾出几分得意的喟叹,“你每挣扎一分,这具身体吸收能量的速度就快一分,最后只会让我更早突破……啧,果然是副好皮囊。”
她的意念在识海犁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满意,“短短两日不到,借这具身体竟比本主巅峰时期还要强上一个档次,连道胎都被滋养得愈发凝练——你该庆幸,是我占了这具身子。”
识海深处,真正的凌婉兮元神抖了抖,顺着魔主的意念瞥向丹田。
那里,属于她的道胎正被暗金色的能量裹住,原本莹白的胎体竟爬满淡淡的魔纹,却在能量冲刷下胀大,每一寸肌理都透着超越以往的强悍。
可这强悍不属于她,反而像在为魔主锻造更趁手的容器。
“不……我的道胎……”她的声音碎成星屑,指尖抠进掌心的血痕里,试图攥住最后一丝正道灵力,“那是我的根基,是我修行了万年的道基!你这邪魔,连它都要污染吗?”
可那些被吞噬的元神力量早已被魔元染透,她越是被迫汲取,魂体就越是灼痛,眼前甚至开始滚过苍生哀嚎的幻象。
那是黯渊魔主故意灌输给她的,想用道心的动摇敲碎她最后的抵抗。
“污染?”
凌婉兮啐了一声,“这叫升华。你那所谓的正道,困得住这道胎的潜力吗?看看它现在的长势,再看看你这副狼狈样——”意念陡然扎进她魂体,“你连守护自己道胎的能力都没有,凭什么占着它?”
元神颤得更凶,绝望漫过神魂。
她看着道胎上的魔纹爬得更深,看着魔主操控着她的身体,将最后一缕帝境本源纳进灵脉,连呼救的力气都泄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剧痛与幻象吞掉时,最后一缕帝境本源顺着旋涡撞进灵脉。
那股力量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撞碎鸿蒙帝尊境的壁垒。
“嗡——”
凌婉兮周身陡然炸开撕裂苍穹的威压,亿万道法则符文凭空站定,连苍茫界的天地规则都开始抖,空气里仿佛有无数琴弦绷断。
下一刻,“轰!”
恐怖的气势以矿脉为中心炸开,百万米内的玄冰、岩石、残阳教幸存者,瞬间碾成齑粉,连尘埃都没留下。
东域冰川深处,玄冰老怪刚攥住震颤的古剑,便被这股威压按在冰面上,须发皆白的头颅狠狠磕向冰面:“这……这威压竟能冻住我的时间法则?!”他盯着冰面映出的惊骇面容,第一次感到道心动摇。
西域断魂崖底,血色魔雾翻涌成柱,魔骸眼眶中的幽绿火焰跳得厉害:“怎么可能?!”
魔雾猛地缩成一团,将所有魔骸护在中央,却仍挡不住那股直刺神魂的战栗。
南域焚天谷,赤发女子被威压钉在青铜鼎上,指尖金焰彻底灭了:“焚天火种都在哀鸣……这等力量,是要烧尽诸天法则吗?”她望着苍茫界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北域荒漠,老者死死抱住星图石碑,碑上符文已碎成齑粉:“地脉龙气全被压得趴下!连星辰都在抖……”他抬头望天,却只看到一片被威压扭歪的虚空。
威压向整个苍茫界漫开:东域,西域,南域,北域,所过之处,无论何种境界势力强者,皆在那股威压下双膝打颤,“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连抬头仰望的勇气都没了。
恐惧缠上神魂,他们能清晰感觉到那是远超帝境、甚至凌驾于大帝之上的恐怖境界,却连形容这种力量的词汇都想不出。
威压冲破苍茫界域,漫向诸天万界。
诸天万界各方巅峰势力之主,甚至古老到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怪物,都从闭关洞府惊起,望着虚空扭歪的方向脸色惨白。
“那是……什么存在?!”
“境界……判不出!方位……锁不住!”
“诸天要变天了……”
无数势力的强者在威压下抖,冷汗浸透衣袍。
他们活了三个纪元乃至五个纪元,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晋升。
那不是突破,而是对现有修炼体系的彻底掀翻。
凌婉兮立在崩塌的矿脉中央,缓缓睁眼。
她的瞳孔中映着诸天星辰,却无半分波澜。
“鸿蒙帝尊……”她轻喃,指尖划过虚空,留下一道永恒的法则印记,“这,才只是开始。”
凌婉兮扫了眼四周狼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味让她眉峰微蹙,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厌恶。
这些人先前叫嚣得有多嚣张,此刻的残骸就有多碍眼。
她指尖轻弹,周身泛起清冽灵光,将那些黏在衣袍上的血污与尘埃震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