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凌御神又挨一掌,踉跄着撞在殿柱上,金血顺着嘴角淌下,眼中却仍燃着执拗的爱意,“为什么……要躲我?”
凌婉兮眼中寒光更盛,玉腿横扫,带起的劲风擦过他咽喉:“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与魔何异?”
她故意卖个破绽,让凌御神抓住手腕,随即反手一掌拍在他心口,“这一掌,是让你清醒!”
凌御神喷出的血砸在她素白裙摆,绽成红梅。
他死攥住她的手,指节泛白:“就算成魔……我也要你……”
缠斗过三十招,凌御神周身伤口渗的金血浸红地面,气息愈弱,眼中炽热却烧得愈旺。
凌婉兮心头一跳,随即停手。
倘若再打下去,他真会被打死。
就在这时,识海深处炸起剧烈震颤。
属于凌婉兮的真正元神蜷在魔元壁垒,望着殿内凌御神满身是血的模样,听着他裹执念的喘息,那道本就黯淡的灵光突然疯涌。
是压缩境界的反噬还在啃噬灵体?
还是见心上人遭此重创的剧痛更烈?
她已分不清,只觉每一寸灵光都在被生生撕裂,痛得比万年前被重创还要彻骨。
这痛是双重的:既来自灵体被反噬啃咬的钻心,更来自眼睁睁看着凌御神被折磨,而挥动拳脚的竟是自己的身体。
那双手曾为他研墨,那双腿曾与他并肩,此刻却成了伤他的利器。
“够了……别打了……”元神的声音几近破碎开来,却裹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望着那道披自己皮囊的身影仍在步步紧逼,看着凌御神眼中的爱意被磨成疯狂,突然猛撞向壁垒,灵光瞬间鼓胀。
与其看着他被这样折磨,不如同归于尽!
自爆元神的念头刚冒头,灵光便燃透决绝炽芒。
“贱人,你在作死?”凌婉兮眼底寒光乍迸,牙缝挤出毒液骂声。
她一边绷住与凌御神缠斗架势,腕骨被攥生疼也纹丝不动,一边暗催魔元,墨潮疯涌扑向那团欲自爆灵光。
魔元壁垒骤然收紧,包裹其中,倒刺如淬毒钢针狠扎进灵光深处,压制住了那股决绝的力量,使其未能爆发。
元神被裹在壁垒里,灵体被倒刺撕裂的剧痛与凌御神受折磨的心痛绞成一团,连呜咽都发不出,只能任绝望漫过意识,吞尽最后一点光亮。
凌婉兮觉出识海彻底沉寂,唇角勾出冰冷弧度。
她趁凌御神灵力紊乱身形微晃的瞬间,猛地旋身卸力,腕间灵韵乍现,借他攥握的力道顺势后跃。
足尖点过碎裂的玉瓶残骸,带起几片晶莹碎屑,退至殿中玉台边缘,指尖凝起淡青灵光,厉声喝:“定!”
凌御神身形一僵,被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她走来。
她玉手按上他后心,看似渡入灵力,实则指尖灰芒暗探,终于在他灵核深处触到那缕被情绪滋养壮大的灵丝。
“找到了。”她低声呢喃,指尖突然凝出一缕极淡的古朴气息,快如闪电般刺入他灵核边缘,随即又瞬间收回。
这气息带着万年沉淀的沧桑感,若有人以秘法探查,定会错判其打入时间至少两个纪元。做完这一切,她玉指成爪,狠狠刺入他后心!
“啊——!”凌御神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浑身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衣袍。
凌婉兮缓缓抽手,指尖捏着一缕发黑的丝状物,正是那枚丹药里的灵丝,此刻已吸饱了他的情绪与灵力,变得腥臭粘稠。
“原来是这东西作祟。”她眼底泛起伪装的心疼,轻轻抚过他的伤口,“御神,忍一忍……”
她一点点将灵丝抽出,每动一下,凌御神的痛呼便拔高一分。
直到灵丝彻底离体,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凌婉兮接住他,将那缕灵丝捏碎成飞灰。
她把他拖到玉榻上,指尖抵在他额头,渡入一丝精纯灵力稳住他的伤势。
这力道刚好恢复,却足以让他昏迷数分钟。
做完这一切,她抬手结印,指尖灰芒如蛛网蔓延,缠向殿内每一寸角落。
残留的灵力波动开始倒转,破碎的玉瓶与烛台自动拼接,地上的血迹化作淡雾消散,连空气里残留的打斗气劲都被一一抹去。
不仅如此,这灰芒穿透殿宇,朝着方圆万里的空间漫去,将所有可能感知到的气息、影像尽数篡改。
飞鸟掠过会看见空无一人的大殿,游鱼潜入会听见虚假的诵经声,任何试图以神识探查的人,眼中浮现的都只会是她精心编织的幻象。
“颠倒乾坤,镜花水月。”
她轻声念咒,灰芒彻底笼罩整座大殿,“此后推演卜卦,所见皆为虚妄;万里之内,所感皆为我意。”
咒毕,她指尖凝起一缕淡青灵光,轻轻点在凌御神眉心。
灵光渗入的瞬间,他眉头微蹙,唇间溢出细碎的呓语,那些关于“丹药”
“灵丝”
“纠缠”的记忆正被一点点剥离、重塑,取而代之的是“走火入魔”
“欲行不轨”“被婉兮仙子所救”的片段。
她望着昏迷的凌御神,嘴角勾起冷弧。
又低头瞥了眼自己裙摆的血痕与肩头的伤口,这些“证据”会让篡改的记忆更显真实。
日后谁来探查,看到的、感知的、甚至从凌御神口中听到的,都只会是同一个版本。
凌御神因走火入魔欲行不轨,凌婉兮迫不得已出手,最终从他体内逼出邪物,救了他一命。
而她,既报了当年的伤,又留下了棋子,更能以受害者的姿态,继续潜伏在他身边。
一箭三雕。
她没有走向殿外,反而在玉榻旁坐下,指尖轻轻拂过凌御神染血的衣襟。
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时,眼底骤然闪过浓烈的杀意,那是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让其神魂俱灭的狠戾,连周身的空气都因这股杀意泛起寒意。
可这杀意刚起,便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收回手,转身走到殿角,寻了处干净的地面盘膝坐下,指尖掐诀,开始运转真正属于凌婉兮的法修心法。
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看似在稳固境界,实则每一次周天运转,都在悄无声息地加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也在默默等待着他醒来的时刻。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殿内,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裙摆上的血迹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红。
与此同时,星族派来的三十名圣王境强者抵达玄门界的黑风谷。
他们踏星纹凝成的光轨悬停云海之上,黑袍下的眸光扫过下方连绵城池,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脚下万里疆域仿佛不过是供他们随意踩踏的尘埃。
“按搜捕令,先查黑风谷覆灭时的目击者。”
领头者指尖弹出一道星符,符光在半空炸开,化作数百道细小的光点,朝着不同方向坠落,“凡当日在黑风谷百里内逗留过的势力,不论境界高低,一律带回盘问。敢有反抗者,就地抹杀——这玄门界的蝼蚁,死多少都无关痛痒。”
光点落地处,正是各势力的据点。
星族强者骤然而至,闯入玄门界,普通中等势力强者根本无力反抗。
那些灵府境、真师境、王境、皇境、圣境、大圣境、圣尊境强者,在圣王境威压下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被掌心吸到云海之上。
“星族行事,也配称正道?不过是仗着星域之势,在这小界撒野罢了!”
一名被拎起的王境长老啐了口血沫,虽被威压碾得骨骼作响,眼神却依旧桀骜,“真当我玄门界无人?等我家宗主赶来,定叫你们这些外来野狗尝尝厉害!”
星族强者闻言狂笑,指尖星纹一闪,直接捏碎了他的灵脉:“宗主?便是你们玄门界的老祖宗来了,也得跪迎星族!”
星族强者的声音裹着星力,震得被盘问者灵力紊乱,却未提及任何与“人”相关的线索,只反复逼问当日感知到的能量波动、残留气息。
被抓的势力强者大多一脸茫然,却偏有人梗着脖子冷笑:“黑风谷那帮杂碎本就该灭,你们星族来得正好,不如替我们扫平了剩下的败类?哦,忘了你们星族只敢捡软柿子捏,真遇上硬茬,怕是比谁躲得都快!”
“找死!”星族强者怒喝,星刃直刺其眉心,却被一道突然横亘的土黄色灵力挡下。
一名王境城主颤声回答,额头冷汗直冒,话未说完便被星族强者打断。
“废物,留你何用。”星族强者冷笑一声,指尖星纹亮起,一道细小的星刃瞬间刺穿了他的灵核。
城主的尸体从云海坠落,砸在下方的“磐石城”中。
原是玄门界顶尖势力“磐石府”的根基所在。
磐石城主见状,周身土黄色灵力骤然暴涨,竟是与星族强者同级的圣王境,他望着坠落的尸体,怒喝一声震得云海翻腾:“星族狂徒!敢在我磐石城撒野?真当我玄门界是任你们屠戮的猪羊?今日便让你们知道,砸了我磐石府的招牌,就得用命来偿!”
说罢,他足尖跺地,数道石刺从云海中拔地而起,带着崩裂山河的气势直逼那名动手的星族强者,石刺尖端的土黄色灵光中,竟隐隐缠绕着玄门界特有的大地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