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音乐厅,这座新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在夜色中灯火辉煌,如同一位盛装的贵妇。衣着考究的观众们鱼贯而入,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和一种矜持的兴奋感。对许多人而言,这是一场高雅的艺术盛宴;但对某些人来说,这里即将成为没有硝烟的战场。
江辰和老枪混在人群中,走进了音乐厅。两人都穿着得体的晚礼服,江辰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儒雅,像一位年轻有为的学者或金融新贵;老枪则更像一位沉稳的实业家或退休外交官,眼神锐利却又不失风度。他们的座位在第五排中间,视野极佳,而根据老枪搞到的情报,银行总经理赫尔穆特·施耐德和他的夫人,就在他们前方第三排的预留座位上。
演出开始前,大厅内人声嘈杂。施耐德是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材微胖、面容严肃的中年人,正微微侧身与邻座低声交谈,他的夫人则优雅地翻看着节目单。江辰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四周,实则已将施耐德的神态、举止以及他附近可能的保镖(一位看似普通但站姿笔挺的男士坐在后排角落)尽收眼底。
演出开始,瑞士罗曼德管弦乐团精湛地演奏着勃拉姆斯的交响曲。恢弘的音乐在厅内回荡,大部分观众都沉浸其中。江辰也看似专注地欣赏着,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自然地与施耐德搭上话。直接上前过于突兀,必须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机会出现在中场休息。观众们纷纷起身,前往休息厅享用茶点。施耐德夫妇也随着人流走出包厢。江辰对老枪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休息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施耐德正与几位看似社会名流的人士寒暄。江辰端着一杯香槟,看似无意地走近了围绕施耐德的小圈子,恰好听到他们在讨论今晚的演出和乐团近期的发展。
“……所以说,罗曼德能保持如此高的水准,施耐德先生的慷慨赞助功不可没啊。”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士奉承道。
施耐德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摆了摆手:“过奖了,我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真正的功劳属于艺术家们。”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不经意间与江辰对视了一眼。
江辰适时地露出一个谦逊而欣赏的微笑,微微举杯示意。施耐德出于礼貌,也点了点头。
这时,江辰看似随意地对身旁的老枪用清晰但音量适中的英语说道(确保施耐德能听到):“勃拉姆斯这首曲子,第三乐章那段双簧管的独奏,处理得真是精妙,音色控制堪称完美,让我想起了富特文格勒47年那版的录音……”
老枪配合地点头,他虽不精通古典乐,但提前做足了功课,应和道:“确实,尤其是弱音部分的呼吸控制,现在的演奏家很少能有这种火候了。”
这番专业而不张扬的评论,果然引起了施耐德的注意。他本身就是资深乐迷,听到有人提及富特文格勒的历史录音,不由得对江辰多看了两眼。
江辰抓住这个机会,转向施耐德,用流利的德语(他通过“星璇”短时间内掌握了基础交流能力)礼貌地开口:“抱歉打扰,施耐德先生?我是您的仰慕者,非常欣赏您对罗曼德乐团的支持。刚才无意中听到您的见解,深感佩服。”
施耐德有些意外,但对方态度谦和,言语得体,而且提到了他引以为傲的赞助事业,脸色缓和了不少:“您过誉了,先生是?”
“卡尔·霍夫曼,‘环太平洋未来资本’的投资顾问。”江辰报上伪装的身份,递上一张制作精良的名片(“总部”出品,绝对真实可查),“我们公司近期也在关注文化艺术领域的投资机会。”
施耐德接过名片,扫了一眼,态度依旧谨慎但不再疏离:“环太平洋资本?似乎有所耳闻。霍夫曼先生也对古典乐有研究?”
“业余爱好而已,尤其在压力巨大的工作之余,音乐是很好的慰藉。”江辰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对方可能感兴趣的领域,“尤其是像您这样掌管着阿尔卑斯守护者银行如此重要机构的人,想必更需要艺术的调剂。”
提到银行,施耐德的眼神微微一凝,警惕性自然提升,但江辰的语气自然,像是随口的恭维,并未深入。他笑了笑,带着银行家特有的圆滑:“是啊,音乐能让人保持内心的平静。霍夫曼先生这次来苏黎世是?”
“考察一些合作机会,特别是金融科技和数据安全领域。”江辰将话题控制在安全范围,“瑞士在这方面的严谨和创新令人印象深刻。”
两人又就音乐和瑞士的金融环境闲聊了几句,气氛融洽。江辰表现得像一位有教养、有见识的年轻专业人士,分寸拿捏得极好,既表达了敬意,又没有过分热情引起怀疑。他并未主动提及银行的具体业务,更没有打探任何信息,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偶然的、愉快的交谈。
中场休息结束的铃声响起。江辰适时地结束谈话,礼貌地告辞:“很高兴认识您,施耐德先生。期待演出下半场。”
施耐德也客气地回应了一句。
回到座位,老枪低声道:“接触成功,印象应该不坏。但他很警惕。”
“足够了。”江辰微微点头,“种子已经种下。明天以咨询金融科技合作的名义预约拜访,顺理成章。”
他们不需要一次就获得施耐德的完全信任,只需要建立一个初步的、合理的联系,为明天的正式接触铺平道路。真正的较量,在银行内部。
与此同时,酒店套房内,鼠标和阿亮也忙得不可开交。
“辰哥,中继机房的内部结构图和安保系统搞到了!”鼠标兴奋地对着加密通讯器说,“比想象中复杂点,有动态密码门禁和红外移动感应,但没银行那么变态。阿亮正在模拟潜入路线。”
屏幕上显示着电信机房的三维模型,阿亮戴着VR眼镜,正在虚拟环境中演练如何避开监控和传感器,到达目标中继设备所在机柜。
“外部巡逻规律也摸清了,两小时一班,每次两人,有固定路线。”阿亮补充道,“我们可以在他们交班间隙溜进去,有大概十五分钟窗口期。”
“很好。继续完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江辰指示。
下半场演出开始,音乐依旧动人,但江辰的心思已不完全在此。他的目光偶尔掠过前排施耐德的后脑勺,脑海中推演着明天银行内部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夜间电信机房的潜入细节。
演出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观众们陆续退场。江辰和老枪随着人流走出音乐厅,消失在苏黎世璀璨而冰冷的夜色中。
施耐德在保镖的护送下坐进豪华轿车,他揉了揉眉心,今晚的音乐会确实让他放松了一些。那个叫霍夫曼的年轻人,倒是有点意思,谈吐不凡……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名片。环太平洋资本……或许可以了解一下。
他并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撒开。音乐的余韵尚未散去,一场关乎巨大秘密的暗战,已然拉开了序幕。
回到酒店套房,江辰听完鼠标和阿亮的详细汇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这座沉睡中的金融之城。明天,他将以“卡尔·霍夫曼”的身份,踏入那座守护着无数秘密的银行堡垒。而明晚,另一支小队将潜入寂静的电信机房,试图截取那可能决定命运的数据流。
苏黎世的夜,平静之下,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