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剧烈的头痛。
在林澈的意识里，最后的记忆，是实验室里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还有刺目的白光。
以及……他亲手设计的最新型号高爆弹头，在数据显示屏上划出的那道完美弧线。
成了。
然后呢？
然后自己就到了这里？
林澈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泛黄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和硫磺混合的怪味。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掉漆的沙发上。
身上还盖着一件满是烟味的西装外套。
环顾四周。
简陋的办公室。
一张老旧的木质老板桌。
桌上摆着一个俗气的金色“马到成功”摆件。
还有一个塞满了烟头的玻璃烟灰缸。
墙上挂着一面锦旗。
“烟花行业的领军者”。
底下落款是启明烟花厂。
日期，三年前。
林澈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是哪？
还是哪个不开眼的同行搞的恶作剧？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站起来。
身体却传来一阵陌生的虚弱感。
还带着宿醉后的恶心。
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巨力撞开。
一个中年男人火烧眉毛似的冲了进来。
他头发凌乱，满脸焦黑，工作服上还沾着不知名的粉末。
“林总！”
“我的林大老板！”
“出大事了啊！”
男人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嚎。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厂子被炸了。
林澈被他吵得脑仁更疼了。
他盯着眼前的男人。
不认识。
林总？
叫谁？
叫我？
男人见林澈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更是急得直跺脚。
“哎哟喂我的老板，你咋还跟没睡醒一样啊！”
“火都烧到屁股了！”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唾沫星子横飞。
“仓库！仓库里的那批烟花！”
“全砸手里了！”
“一个都卖不出去！”
“经销商那边全退货了！说咱们的烟花不符合最新的环保安全标准！”
“现在库存堆得跟山一样高！”
男人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褶子都写满了绝望。
“完了！全完了！”
“厂里的资金链……彻底断了！”
“断了？”
林澈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脑子依旧是懵的。
什么烟花？
什么资金链？
这都什么跟什么。
冲进来的男人叫赵坤。
是启明烟花厂的老员工，也是看着原主长大的长辈。
更是这个厂子除了老板林澈外，唯一一个懂点技术的老师傅。
赵坤看林澈瞪着眼，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心头一凉。
他颤抖着嘴唇，说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林总……明天……明天就到日子了。”
“该给工人们发工资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咱们账上……一分钱都没了。”
“别说足额发，就算发个底薪都不够啊！”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林澈脑子里那扇尘封的大门。
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一个同样叫林澈的年轻人。
大学毕业，意气风发。
不顾家人反对，继承了父亲留下的这家江河日下的烟花厂。
他想做出一番事业。
想让“启明”这个牌子，重新在夜空中绽放。
可惜。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市场变化，政策收紧，再加上经营不善。
这家老厂子，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为了盘活工厂，原主借遍了亲戚朋友。
甚至还碰了网贷。
昨天，最后一批货被经销商退回。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了。
原主在办公室喝了一夜的闷酒。
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醒过来的，就变成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武器专家林澈。
林澈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不是吧……
穿越？
这种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命题，竟然让自己给碰上了？
而且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别人穿越，不是皇子王孙，就是商业巨子。
最次也是个身怀绝技的废柴，等着逆袭打脸。
到我这……
直接成了“负”二代？
接手一家濒临破产的烟花厂？
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这算什么？
重生之我在夕阳产业里当老赖？
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眼神空洞。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人彻底石化了。
赵坤看着林澈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都揪紧了。
完了。
老板这是……受不住打击，傻了？
也是。
年纪轻轻，刚出社会。
就背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换谁谁不懵啊。
赵坤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老厂长，也就是林澈的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让他一定好好帮着少爷。
可现在……
厂子要倒了。
少爷也快傻了。
他怎么对得起老厂长的在天之灵啊！
“林总……我的少爷啊……”
赵坤再也绷不住了。
一个五十多岁，满脸沧桑的汉子。
“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他一把冲过去，抱住呆坐着的林澈。
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厂子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咱们不要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你还年轻啊！”
“你别吓唬坤叔啊！”
赵坤一边哭，一边笨拙地拍着林澈的后背。
眼泪鼻涕，毫不客气地全抹在了林澈的肩膀上。
那温热又黏腻的触感……
瞬间让林澈炸了毛。
他本来还沉浸在自己“喜提”破产工厂的震惊中。
被赵坤这么一抱一嚎。
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意识瞬间回笼。
我靠！
干嘛呢！
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地抱着我算怎么回事！
林澈的嫌弃几乎要溢出屏幕。
他浑身僵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赵坤这个“人形挂件”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起开！”
林澈低吼。
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哭什么哭！”
“天塌下来了？”
赵坤被他吼得一愣。
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