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盯着那张纸条，上面“他不行”三个字写得干脆利落，是顾宴初一贯冷硬的笔迹。
她先是一愣，随即差点笑出声——这人！调查就调查，还给这么直接的“差评”？
原本沉闷的心情忽然轻快了许多。
宋薇抬起头，看向对面还在滔滔不绝讲述自己公司前景的“青年才俊”，忽然觉得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有点可笑。
“抱歉。”
宋薇放下叉子，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突然想起确实有紧急的工作要处理，今天恐怕不能继续了。”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个转折，愣了一下：“可是我们才刚……”
“账单我会结。”
宋薇已经拿起包站了起来，脸上挂着礼貌却不容置疑的微笑，“很高兴认识您，再见。”
说完，她不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径直离开了餐厅。
走出门，晚风拂面，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那股憋闷感散了不少。
宋薇拿出手机，想给顾宴初发点什么，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只打了一句：「顾老师，业务范围挺广啊。」
消息发出去，意料之中地没有回音。
但宋薇这次没觉得失落，反而看着那张被她小心翼翼收进钱包夹层的纸条。
她想了想，拨通了林曦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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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接到宋薇电话时，刚到家不久。
沈今辞在书房处理工作。
林曦泡了杯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傍晚遇到王虎的情景，以及沈今辞指关节那道旧疤。
“曦曦，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
宋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顾宴初今天也去到了我相亲的餐厅，不过应该不是特意为了我，但他给我递了张纸条。”
林曦的思绪被拉回现实：“纸条？写什么了？”
“就三个字——‘他不行’。”
宋薇压低声音，“他装得跟不认识我似的，我没想到他会给我塞这个。”
林曦也忍不住说道：“看来顾老师还是在意你的。”
“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职业病，看谁都觉得‘不行’。”
宋薇继续说，“不过说真的，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当我决定开启新的生活时，为什么他还会出现？”
林曦温和地说，“感情这种事，没人能说的准。如果你真的困惑，不如找他说清楚吧，免得自己内耗。”
“你说的对，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薇说道，随即语气正经了些，“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下午那混混没吓着你吧？”
林曦顿了顿，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房紧闭的门：“没事。今辞刚好路过，把他赶走了。”
“沈总威武！”
【这姑娘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林曦暗暗摇了摇头。
宋薇叹道，“不过话说回来，那混混怎么会突然找你？都多少年的事了。”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林曦的声音低了下去，“而且……我问了他当年是谁救的我，他表情很怪，好像知道什么，但不敢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宋薇小心翼翼地问：“曦曦，你……是不是怀疑，当年救你的人，是沈总？”
林曦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着茶几上沈今辞刚才顺手放在那里的车钥匙，钥匙扣是一个很简单的金属环，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
可她知道，沈今辞的车钥匙以前不是这个扣——他换掉的那个旧钥匙扣，是一个手工做的、有些粗糙的蓝色小鸟，很像她高中时在校庆手工艺品义卖上卖掉的那个。
林曦当时以为是巧合，可现在想来，太多巧合堆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
“我不知道。”
林曦最终轻声说，“但我很想弄清楚。”
挂断电话后，林曦没有回卧室，而是起身走到了书房门口。
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光。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沈今辞坐在书桌前，戴着细框眼镜，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暖黄的台灯照亮他侧脸，让那平日里冷峻的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
沈今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门口，镜片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恢复平静：“还没睡？”
“睡不着。”
林曦走进去，目光扫过书桌。
除了文件和电脑，啥也没有。
她的心微微一动。
“怎么了？”
沈今辞问，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手边的平板电脑屏幕按熄。
“没什么，就是……”
林曦走到书桌旁，假装随意地翻动那本图册，“想起以前一些事。高中时，我被几个小混混骚扰过一阵子。”
沈今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后来有一次，他们又堵我，有个人出来把他们打跑了。”
林曦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没有看他，“那天雨很大，我没看清那人的脸，只记得他个子很高，手……”
林曦的目光落在沈今辞放在桌上的左手，那道旧疤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好像受伤了。”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
沈今辞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曦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然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低哑：“那么久的事，还记得？”
“有些事，忘不掉。”
林曦抬起眼，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沈今辞与她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
就在林曦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移开了视线。
“应该是哪个好心人，如果你实在在意，我会帮你找到他。”
“好啦，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沈今辞站起身，绕过书桌，轻轻揽住她的肩，带着她往门口走，“明天还要忙。”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林曦顺从地被他带出书房，心里却像被猫抓了一样。
送林曦到卧室门口，沈今辞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别想太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林曦抬起头，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静无波。
“晚安。我还有事，你先睡吧。”
沈今辞说。
“晚安，别忙太晚了，身体重要。”
林曦看着他转身走向隔壁卧室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睡裙的布料。
回到房间，林曦没有立刻躺下。
林曦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打开衣柜，从最底层翻出一个旧收纳盒。
那是她结婚时从家里带过来的，装着她学生时代的一些零碎物品。
林曦翻找了一会儿，从盒底拿出一个有些褪色的素描本。
翻开泛黄的纸页，里面是她高中时随手画的涂鸦。
翻到某一页时，她的手停住了。
那一页画的是一只在雨中飞翔的小鸟，线条稚嫩，但小鸟的形态……竟然和沈今辞那天随手拗出的金属丝飞鸟，有七八分相似。
素描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已经被时光模糊，但还能辨认：
「今天雨好大，但有人给了我一把伞。没看清是谁，只记得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希望以后还能遇见。」
林曦盯着那行字，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好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