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辞回到书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客厅的光线与声响。
他没有立刻坐回书桌前，而是走到窗边，静静站了片刻。
夜色深浓，城市的灯火在玻璃上晕开模糊的光斑。
他抬起左手，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向指关节那道旧疤。
时间让疤痕淡去，却抹不掉记忆。
那天雨真的很大。
沈今辞远远看到她被几个人堵在巷口，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拳头砸在皮肉和墙壁上的触感早已模糊，只记得自己当时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她害怕。
事后他匆匆离开，甚至没敢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那时候的沈今辞，还是个只会用最笨拙方式守护的胆小鬼——胆小鬼到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在每次她经过时，假装不在意地移开视线。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是顾宴初发来的加密简报。
沈今辞收回思绪，走回书桌前。
简报内容简洁：「鼎创设计明日交流会确有动作，针对林总监早期草图。来源已锁定，与许泽有关。另，沈明宇今晚频繁联络几位娱乐记者，疑似收到‘匿名线索’。」
沈今辞的目光在“许泽”两个字上停留片刻，眼底寒意渐生。
他回了一个字：「等。」
等对方先动。等破绽露出。等最好的时机，一击即中。
这不是他习惯的方式——他一向喜欢掌控全局，主动出击。
但这次牵扯到林曦，沈今辞必须更谨慎。
他要确保收网时，所有潜在的危险都被清除干净，不会有一丝一毫反弹到她身上。
处理好这些，沈今辞关掉工作界面，打开了另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没有商业文件，只有一些零散的、看似无关的文件：一张扫描的老照片，几个建筑设计草图，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截图，还有……一份气象记录。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
沈今辞点开气象记录，看着上面标注的降水量和风速，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
那晚他其实跟了林曦一路。
看到她没带伞，在图书馆门口踌躇。
他本该直接上前，却犹豫了——以什么身份？同校但不同班的陌生同学？他知道她，她却不认识他。
最后沈今辞只是把伞塞给林曦，然后冲进雨里。
跑出很远后才敢回头，看到她还站在原地，握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林曦回到家，在素描本上画了一只雨中的小鸟，还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
如果他知道，或许后来的很多年，不会那么煎熬。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门推开，是端着托盘的林曦。
她换了睡衣，头发半干，显然是刚洗完澡。
“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热了杯牛奶。”
林曦把托盘放在书桌一角，目光扫过亮着的电脑屏幕——沈今辞已经切换回了工作界面。
“谢谢。”
沈今辞接过温热的牛奶杯，指尖碰到她的，微微一滞。
林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他摊在桌上的一份星河广场周边地形图。
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各种数据和符号，旁边还有几页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这是……在算光照影响？”
她好奇地问。
“嗯。”
沈今辞抿了口牛奶，“广场西侧有栋老建筑，可能会在特定时段投射阴影，影响你设计的光影效果。我在算需不需要协调调整那栋楼的局部幕墙。”
林曦怔住了。
这个细节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可他连这些都想在了前面。
她看向那些复杂的地形数据和计算公式，忽然问：“你大学……不是学金融管理的吗？怎么会懂这些？”
沈今辞放下杯子，语气平淡：“辅修过建筑光环境，后来工作需要，也自学了一些。”
又是“辅修”、“自学”。
林曦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那个疑团越滚越大。
“那……”
她顿了顿，指向地图上一个用红笔圈出的点，“这里为什么特别标注？”
沈今辞看向那个点，沉默了两秒：“那里是观测星光的最佳位置。广场建成后，如果天气好，可以看到完整的猎户座。”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但林曦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某个社交平台的私人日志里写过一句话——那时她刚和许泽在一起不久，许泽问她有什么愿望，她半开玩笑地说：「想在一个能看到完整星空的地方，有人陪我认星座。」
许泽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说：「城市里哪有什么星空，别做梦了。」
后来她再没提过这件事。
那个日志也早就废弃了。
沈今辞怎么会知道？
还是说……这又是巧合？
“你……”
林曦张了张嘴，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沈今辞抬眼看她，暖黄的台灯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
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整个星空的夜晚，等待有人仰望。
“不早了，去睡吧。”
他最终只是这样说，声音温和，“牛奶很好喝。”
林曦走出书房时，回头看了一眼。
沈今辞已经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侧脸在光影中显得轮廓分明。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那个动作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或许只是他的专业需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