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天气已经转凉,山区的早晨起了薄薄的白霜。
陈磊和义诊团第三次来到白石村。这次不是来看病的——孩子们都已经康复了,村里的邪气也清除了——而是来验收水源净化工程,顺便带来一个好消息。
车队停在村口时,村民们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陈磊下车,白村长第一个迎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陈医生,你们可来了!快,快请进!”
“白村长,孩子们都好了吗?”陈磊最关心的是这个。
“好了,全好了!”白村长激动地说,“上次你们走后,孩子们一天比一天好,现在都能活蹦乱跳了!村里的老人也说,感觉身体比以前轻松了,晚上睡觉都踏实了。”
陈磊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走,先去水源看看。”
一行人沿着熟悉的小路向后山走去。秋天的山区很美,树叶红黄交错,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路边的野菊花开了,金黄一片,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到了泉眼处,水潭还是那个水潭,但感觉完全不同了。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卵石和游动的小鱼。潭边的青苔也更绿了,生机勃勃。
陈磊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捧水,尝了尝。清甜,甘冽,没有任何异味。
“水彻底干净了。”他肯定地说,“那块邪石的影响已经完全消除,以后大家可以放心用水了。”
白村长和村民们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水源问题解决了,村里最大的隐患就消除了。
“陈医生,还有个事要跟您说。”白村长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村民们商量了一下,想给你们立块碑,纪念这次的事。碑已经做好了,就在村口,您去看看?”
陈磊愣了一下:“立碑?这……没必要吧?”
“有必要,有必要!”一个老大爷激动地说,“你们救了全村的孩子,这是大恩大德!立块碑,让后人都记住你们的好!”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
陈磊推辞不过,只好跟着大家来到村口。那里果然立着一块新碑——青石材质,一人高,打磨得很光滑。碑上刻着四个大字:玄门仁心。下面还有小字:感谢玄门协会义诊团救治全村孩童,净化水源,恩德永铭。
看着这块碑,陈磊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感动,欣慰,但更多的是责任——这块碑不只是荣誉,更是鞭策。它提醒着他,还有多少人需要帮助,还有多少事需要去做。
“白村长,各位乡亲,这块碑我们收下了。”陈磊郑重地说,“但它不只属于我们,更属于所有为帮助他人而努力的玄门中人。我们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村民们鼓起掌来,掌声在山谷间回荡。
接下来,陈磊宣布了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白村长,上次说的修路的事,有眉目了。协会已经申请到了一笔专项资金,再加上一些企业的捐款,足够把你们村到镇上的路修好。工程队下个月就能进场。”
这话一出,村民们彻底沸腾了。
“真的?真要修路了?”
“我的天啊,盼了一辈子,终于盼到了!”
“陈医生,你们……你们真是我们村的恩人啊!”
几个老人甚至当场跪下了,陈磊赶紧把他们扶起来:“别这样,大家快起来。修路是好事,但也要大家一起努力。工程队来了,村里要出劳力,要配合工作。路修好了,受益的是咱们自己。”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白村长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这就组织人,全村能动的都上!”
安排好修路的事,陈磊又在村里转了一圈,检查了净化阵法的运转情况。四个角的净化石都正常工作,村中央的阵眼也稳定。有这些阵法保护,至少几年内,村里的风水都不会出问题。
中午,村民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饭——这次是真的丰盛,杀猪宰羊,摆了十几桌。陈磊推辞不过,只好和义诊团一起入席。
吃饭时,白村长端着酒杯过来敬酒:“陈医生,我代表全村,再敬您一杯!要不是你们,我们村……唉,不敢想啊。”
陈磊和他碰杯,一饮而尽:“白村长,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那块被买走的石碑,到底是怎么回事?立了上百年,应该不是普通石头吧?”
白村长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起那块碑,还真是有来历。听我爷爷说,那是清朝光绪年间立的。那时候我们村闹瘟疫,死了好多人。后来来了个游方的道士,说村里风水有问题,阴气太重。他选了那块石头,刻了符文,立在村口,说是能镇邪。说来也怪,石碑立了之后,瘟疫真的慢慢消了。从那以后,那块碑就成了我们村的守护碑。”
果然,那石碑是一件法器。风水赵买走它,就是为了破坏村里的风水防护。
“那个道士长什么样?还有记载吗?”陈磊问。
“这……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白村长摇头,“不过我爷爷说,那道士走之前留了句话,说百年之后,石碑可能会被人觊觎,到时候会有另一批人来保护村子。当时大家都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想想……不就是你们吗?”
陈磊心中一动。百年前的道士,预言了今天的事?这听起来像是传说,但玄门中确实有一些高人能窥见未来的片段。
“那个道士还留下什么东西吗?比如书籍,或者其他的石碑?”
白村长想了想:“好像……有一本手抄的经书,说是给村里有缘人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小时候倒是听我爹说过,说经书藏在祠堂的梁上,可后来祠堂翻修,梁都换了,也没找到。”
线索到这里断了。但陈磊已经基本理清了脉络:百年前,一个玄门高人在此布下防护,保护村子百年安宁。百年后,防护减弱,被灯神教的余孽盯上,想要破坏防护,获取石碑中的力量。而他,恰好在防护被彻底破坏前赶来,挽救了村子。
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安排?
陈磊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继续追查下去。风水赵不会就此罢休,他一定还在其他地方活动,破坏其他的防护,危害其他无辜的人。
午饭过后,义诊团准备离开。村民们依依不舍,一直送到村口,直到车队消失在拐弯处,还在挥手。
车上,陈磊沉默了很久。墨尘看出他有心事,问:“陈哥,在想什么?”
“在想那个百年前的道士。”陈磊说,“他能预言百年后的事,修为一定很高。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特意保护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这个村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许……只是因为这里的人需要保护?”苏晴插话道,“玄门中人,不就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存在的吗?”
陈磊点点头:“你说得对。不管村子有什么特别,保护村民就是我们的责任。但我在想,风水赵为什么会盯上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那块石碑吗?还是说,这个村子下面,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这个猜测让人不寒而栗。如果白石村真的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那灯神教的余孽可能还会再来。
“墨尘,回去后安排一下,在白石村周围加强警戒。”陈磊做出决定,“派两个可靠的人,长期驻守在这里。一方面保护村民,另一方面,如果风水赵再来,也能及时发现。”
“明白。”
车队在山路上行驶,夕阳把群山染成金色。陈磊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却想着那个百年前的道士,想着那个神秘的预言,想着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秘密。
玄门的世界,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复杂。不仅有当下的战斗,还有历史的纠葛,未来的预兆。
而他,正站在这个交汇点上。
回到协会,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陈磊没有休息,直接去了档案室。他要查查,百年前有哪些玄门高人在这一带活动过。
档案室的老赵还没下班,看到陈磊来,有些惊讶:“陈会长,这么晚了还来查资料?”
“有点急事。”陈磊说,“想查查光绪年间,在西南山区活动过的玄门高人。特别是那些擅长风水布阵的道士。”
老赵推了推老花镜:“光绪年间……那得是百年多前的事了。协会的档案里,这么久的记录不多。不过我记得,有一批从民间收集来的手抄本,里面可能有线索。”
他走到最里面的书架,翻找了一会儿,拿出几本泛黄的线装书:“这几本都是地方志和民间传说,里面提到过一些游方道士的事迹。陈会长可以看看。”
陈磊接过书,找了个桌子坐下,开始翻阅。这些书都是手抄的,字迹潦草,有些地方还有虫蛀的痕迹。但内容很丰富,记录了这一带百年来的风土人情和奇闻异事。
他看得很快,慧眼扫过,重要的信息自动浮现。一个小时后,他找到了想要的内容。
在一本叫《西南山野录》的书里,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白石村一带闹瘟疫,死者甚众。有游方道士号“清风子”者路过,见状不忍,于村口立石碑,刻符文,镇邪驱瘟。后瘟疫消,村民欲留之,道士不受,飘然而去。临行言:百年之后,当有劫难,亦有贵人至,可保平安。
清风子……
陈磊记住了这个名字。他又翻了翻其他书,想找到更多关于清风子的记载,但没有了。这个道士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历史的长空,留下一个传说,然后消失不见。
但他留下的防护,确实保护了白石村百年。而现在,这个防护需要新的守护者。
陈磊合上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历史是一个轮回,而他们这些后人,正沿着前人的足迹,继续前行。
保护该保护的,守护该守护的。
这是玄门的传承,也是玄门的责任。
他站起身,把书还给老赵:“谢谢赵老,这些资料很有用。”
“找到了?”老赵问。
“嗯,找到了。”陈磊点头,“百年前的道士叫清风子,他预言了今天的事。而现在,轮到我们来做这个‘贵人’了。”
走出档案室,夜已经深了。协会大楼里很安静,只有值班室的灯还亮着。
陈磊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灯火。
白石村的功德碑,清风子的预言,风水赵的阴谋……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像一张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他,必须在这张网完全收紧前,找到所有的线索,理清所有的脉络。
为了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
为了不辜负前人的期望。
也为了,无愧于自己的心。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陈磊紧了紧衣领,眼神坚定如初。
这条路,还很长。
但他,会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