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陈磊悄悄回到家。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银白的条纹。他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用慧眼仔细检查家里的情况——防护阵法运转正常,没有任何被入侵的痕迹,家人的气息也都平稳安好。
这才松了口气。
他脱下外套,正准备去浴室冲个澡洗去一身疲惫,主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林秀雅披着睡衣走出来,睡眼朦胧,但眼神里满是担忧:“磊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到声音……”
陈磊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吵醒你了?我刚回来,怕吵到你,动作轻了点。”
林秀雅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丈夫的脸。月光下,陈磊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带着血丝,虽然努力保持平静,但那种掩饰不住的疲惫感还是逃不过妻子的眼睛。
“你是不是又……”林秀雅的声音低了下去,“又遇到危险了?”
陈磊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看到妻子眼中的关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叹了口气,伸手把林秀雅搂进怀里:“没事,都解决了。就是抓了个小贼,费了点功夫。”
“小贼需要你大半夜出去抓?”林秀雅靠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磊子,你别骗我。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陈磊的心软了下来。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我知道你担心。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就像你开面馆,遇到有困难的客人,不也会帮忙吗?一样的道理。”
“那不一样。”林秀雅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我最多就是给人免单,送碗面。你是要跟那些……那些邪门的东西拼命。”
陈磊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秀雅,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吗?我说过,我想成为一个能保护别人的人。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而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这样的人。如果每个人都因为害怕危险而退缩,那好人就会越来越少,坏人就会越来越猖狂。”
林秀雅没有说话,只是把脸重新埋进丈夫怀里。
两人就这样在客厅里静静相拥,月光在脚下缓缓移动。
许久,林秀雅才开口:“那个黑袍人……是什么人?”
陈磊身体一僵:“你怎么知道……”
“我半夜醒了,听到客厅有动静。”林秀雅小声说,“我没敢出来,怕给你添乱。但我听到了打斗声,还有……还有那个人的惨叫。磊子,他们是不是冲着你来的?会不会伤害念安和小梅?”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陈磊紧紧抱住她:“不会的,我保证。家里的防护我都加强了,学校那边也有预警阵。只要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们。”
“可是你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啊。”林秀雅的声音有些颤抖,“今天这个黑袍人能找到家里,明天会不会有别人?磊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陈磊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知道妻子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黑袍人能找到家里,说明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虽然这次被他击退了,但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想起刘建国和黑衣人的对话。三天时间,他们就要动手了。
不能坐以待毙。
“秀雅。”陈磊捧起妻子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听我说,我向你保证,三天之内,我会解决这件事。三天后,所有威胁都会消失,你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三天?”林秀雅愣了一下,“你怎么能保证……”
“因为我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陈磊说,“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你相信我,好吗?”
林秀雅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了下来。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相信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
“我答应你。”陈磊郑重地说,“一定平安回来。”
安抚好妻子,陈磊这才去洗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了疲惫,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黑袍人、刘建国、黑衣人、黑鸦、还有那个神秘的“主人”……
这些人像一张网,正在慢慢收紧。而他自己,就是网中央的猎物。
但谁说猎物不能反扑呢?
洗完澡出来,已经快五点了。陈磊没有回卧室睡觉,而是去了书房。他打开电脑,调出协会的内部资料库,开始查询刘建国的所有信息。
刘建国,六十三岁,玄门协会副会长,主管后勤和对外联络。加入协会二十七年,资历很深,人缘也不错。档案上记录的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功绩——组织了几次交流会,协调了几次门派矛盾,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
表面上看,就是个普通的协会中层干部。
但陈磊知道,这层皮下面藏着什么。
他继续往下翻,找到了刘建国的家庭信息——妻子十年前病逝,无子女,现在独居。名下有两套房,一套在市中心,一套在郊区。银行账户的流水也正常,工资收入,定期存款,没有什么大额不明来源的款项。
太干净了,反而可疑。
陈磊切换到另一个加密数据库,这是协会内部的情报系统,记录着所有成员的隐秘信息——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输入刘建国的编号,屏幕跳出几个红色的“受限访问”提示。陈磊用自己的会长权限强行解锁,终于看到了那些被隐藏的记录。
三十年前,刘建国还不是协会成员时,曾经是湘西一个小门派的弟子。那个门派叫“阴煞宗”,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门派。记录显示,阴煞宗在三十五年前因为修炼邪术被玄门剿灭,门中弟子四散逃亡。
刘建国是少数几个活下来的弟子之一。他改名换姓,隐藏身份,十年后才以散修的身份加入玄门协会。
“阴煞宗……”陈磊喃喃自语,“和鬼灯门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查询,果然找到了关联。阴煞宗和鬼灯门都是湘西一带的邪术门派,虽然修习的功法不同,但同出一源,祖上有些渊源。两个门派在百年前还经常联姻,关系密切。
这就说得通了。
刘建国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主人”安插在协会的棋子。他潜伏了二十多年,从普通成员一步步爬到副会长,期间不知道泄露了多少协会的机密,破坏了多少次行动。
陈磊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这次阴泉的事暴露了线索,他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刘建国的真面目。
天渐渐亮了,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陈磊关掉电脑,走到窗边。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小区里已经有早起的老人在晨练,远处的街道传来第一班公交车的引擎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他,要在三天内结束这场暗战。
七点钟,家里的其他人陆续起床。念安第一个冲出来,看到陈磊在客厅,开心地扑过来:“爸爸!你今天送我去幼儿园吗?”
陈磊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的小脸:“送,当然送。不过爸爸今天有点事,只能送到门口,不能陪你进去了,行吗?”
“行!”念安用力点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进去!”
林秀雅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早餐。她看起来比昨晚平静多了,但眼睛还是有些红肿。陈磊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盘子,低声问:“没睡好?”
“睡了会儿。”林秀雅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你饿了吧?我煎了鸡蛋,还热了牛奶。”
“谢谢。”陈磊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早餐桌上,气氛还算轻松。小梅边吃边看英语单词卡,念安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事,林秀雅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孩子们夹菜。
陈磊看着这一幕,心里那个决心更加坚定了。
他要保护这个家,保护这份平凡而珍贵的温暖。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送完念安去幼儿园,陈磊直接开车去了协会。他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地下审讯室。
阴泉被关在最里间。老家伙的精神状态很差,眼神呆滞,嘴角流着口水,完全没了之前的凶狠。刘建国说的“忘魂散”确实厉害,硬生生把一个邪术师变成了白痴。
陈磊站在牢房外看了会儿,转身离开。
没用的人,不值得浪费时间。
他回到办公室,墨尘已经等在那里了。
“陈哥,刘副会长今天请了病假,说是不舒服,在家休息。”墨尘汇报,“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他?”
“不用。”陈磊摆摆手,“让他休息。他越放松,我们越有机会。对了,那批‘显形粉’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按你的要求,加了双倍的朱砂和雄黄粉。”墨尘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袋,“这东西真有用?”
“对付那些喜欢藏头露尾的家伙,最有用。”陈磊接过布袋,掂了掂,“今晚你带几个人,去三号厂房布阵。记住,要隐蔽,不能留下痕迹。”
“明白。”墨尘点头,“那刘副会长那边……”
“我亲自处理。”陈磊的眼神冷了下来,“这场戏,少了主角可不行。”
安排好工作,陈磊又去了趟档案室。他要找一些关于阴煞宗和鬼灯门的历史资料,特别是关于他们信奉的“主人”的信息。
档案管理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姓赵,在协会干了一辈子。看到陈磊来,他推了推老花镜:“陈会长,稀客啊。要找什么?”
“赵老,我想查查湘西邪术门派的历史资料,特别是阴煞宗和鬼灯门。”陈磊说。
赵老头愣了一下:“那两个邪门?陈会长查他们做什么?都灭了几十年了。”
“最近有些线索可能跟他们有关。”陈磊没细说,“您这儿有相关资料吗?”
“有是有,但不多。”赵老头站起身,走向最里面的书架,“那些东西当年剿灭的时候,大部分都烧了。协会只保留了一小部分,作为研究用。”
他从书架上取下两本泛黄的线装书,递给陈磊:“就这些了。阴煞宗的《煞气谱》残本,还有鬼灯门的《灯神秘录》抄本。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邪术,你看看就行,可别真学。”
“放心吧,我有分寸。”陈磊接过书,“谢谢赵老。”
回到办公室,陈磊开始翻阅这两本古籍。《煞气谱》里记载的是阴煞宗的修炼法门,核心是吸收阴煞之气炼体,练到高深处可以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但副作用很大,修炼者大多性格暴戾,寿命不长。
《灯神秘录》则是鬼灯门的传承,主要讲如何炼制和使用各种“灯”——养魂灯只是其中一种,还有招魂灯、续命灯、傀儡灯等等。书里还记载了他们信奉的“灯神”,据说是一位掌管生死轮回的邪神。
陈磊看得眉头紧皱。这些邪术一个比一个恶毒,为了修炼不择手段,害人无数。
翻到《灯神秘录》的最后一页,他突然停住了。
那一页画着一幅奇怪的图——一个人形的轮廓,身上挂着七盏灯,头顶还有一盏更大的灯。图下面有一行小字:
“七灯护体,一灯照魂,灯神降世,万灵臣服。”
陈磊盯着那幅图看了很久,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七盏灯……养魂灯正好是七盏。
难道那个“主人”,是想用这七盏灯做什么仪式?
他想起黑袍人临死前喊的“主人”,想起刘建国和黑衣人对话时的恐惧,想起阴泉炼养魂灯时的狂热……
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成形。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林秀雅打来的。
“磊子,中午回来吃饭吗?我炖了鸡汤,你昨晚没休息好,补补身子。”
陈磊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好,我这就回去。”
挂掉电话,他合上古籍,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不管那个“主人”想干什么,不管他们要耍什么花样。
他都会一一破解。
为了保护家人,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人。
这是他选择的路,也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三天。
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