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地契?”
张彪愣住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他千算万算,想过对方可能会索要巨额钱财,或是提出某些难以办到的要求,却万万没想到,条件竟然是那座在他看来位置偏僻、价值不高,只是觉得风水有些古怪的老宅地契!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滚。是巧合?还是对方早就盯上了那处宅子?难道那宅子里真的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宝贝,所以才引来了这种身怀异术的人?还是说……这年轻人根本就是冲着那宅子来的,所谓的“解决麻烦”只是个幌子?
怀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张彪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他猛地靠回宽大的真皮椅背,试图重新摆出往日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眯起眼,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陈磊,试图从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找出破绽。
“小子,”他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惯有的威胁意味,“你到底是什么人?跟那老宅什么关系?林浩是你什么人?”
面对张彪骤然转变的态度和连珠炮似的质问,陈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早就料到张彪会有此一问。
“我是谁,与彪哥无关。”陈磊语气平淡,既不自傲,也不卑微,“至于那老宅,本就是我陈家祖产,被林浩私自抵押,我自然要拿回来。这,就是我的条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彪那强装镇定却难掩疲惫焦躁的脸,语气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淡然:“彪哥可以不信我,也可以继续找别的高人试试。不过,据我所知,胡大师已经是这城里能请到的、最有名望的几位之一了。连他都束手无策,甚至不敢沾染……”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张彪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陈磊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强撑起来的伪装,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暴露出来。是啊,胡大师都跑了,他还能找谁?难道真要一直被这鬼东西折磨,直到精神崩溃,或者……更糟?
陈磊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知道火候还差一点。他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彪哥可以慢慢考虑。不过,那‘东西’的耐心,恐怕不太好。”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转身便向办公室外走去,步伐从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等等!”张彪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陈磊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张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陈磊那决绝的背影,以及脑海中不断回放的家中那些恐怖的景象和胡大师仓皇逃离的画面,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挥了挥手,示意门口的马仔放行。
陈磊就这样离开了“鼎盛信贷”,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并不担心张彪不答应。恐惧,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驱动力之一。尤其是对于张彪这种拥有不少财富和地位,格外惜命,又深信鬼神之说的人来说,当生命和精神受到未知力量的威胁时,任何身外之物都可以舍弃。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恐惧在寂静的夜晚,再一次降临,将张彪最后一点犹豫和侥幸彻底碾碎。
果然,陈磊的离去,仿佛抽走了张彪心中最后一根支柱。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但那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却仿佛更重了。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如同鬼蜮的家,独自面对那些无法解释的现象,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他尝试着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那小子可能是骗子,那宅子可能根本没问题……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关公像流下的血泪,床头柜莫名移位的手枪,还有手下人汇报时那惊惧的眼神……
“妈的!”他烦躁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吓得外面的马仔一个激灵。
这一夜,张彪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到了别墅。他叫来了几个最信任、胆子也最大的手下,让他们陪着,还在客厅里点了好几盏功率巨大的白炽灯,将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诡异的事情依旧发生了。
就在凌晨时分,万籁俱寂,连负责守夜的手下都有些昏昏欲睡时,二楼张彪的主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不似人声的尖叫!
几个手下猛地惊醒,抄起家伙冲上楼,踹开卧室门,只见张彪裹着被子,蜷缩在床角,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指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语无伦次地嘶喊着:“鬼!有鬼!穿着白衣服……她……她对我笑!她要抓我!!”
手下们面面相觑,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但张彪那惊恐万状、几乎精神失常的模样,却不似作伪。
这一下,连这些手上沾过血的亡命徒,心里都开始发毛了。
张彪彻底崩溃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时无刻、如影随形的恐惧折磨。什么怀疑,什么算计,什么舍不得那座可能藏宝的老宅,在自身安危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彪顶着一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赤红眼睛,用颤抖的手拨通了昨天陈磊留下的那个号码——那是周伯摊位旁的公共电话,陈磊特意交代过周伯。
电话接通,张彪甚至顾不上什么江湖大佬的体面,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
“兄弟!那位小兄弟在吗?地契!地契我给你!求你……求你赶紧来帮我把它弄走!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能让我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