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伯那里得到“张彪”这个名字后,陈磊并没有立刻行动。他深知,面对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心狠手辣的角色,贸然上门无异于羊入虎口。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对手,需要知道老宅目前确切的情况。
接下来的几天,陈磊的生活看似恢复了之前的节奏。他依旧每日去古玩街,绘制符咒,照料林秀雅复健。只是,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会利用一切机会,旁敲侧击地收集关于“张彪”和其名下那家“鼎盛信贷”公司的信息。
古玩街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消息灵通。周伯虽然担忧,但还是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帮他牵线搭桥,接触了几个消息灵通的“包打听”。陈磊自己也格外留意那些来往的、看起来有些门路的客人,偶尔借着看相、测字的由头,巧妙地套取只言片语。
信息如同零散的拼图,一点点在他脑海中汇聚成形。
张彪,四十岁上下,早年是靠街头斗殴、收保护费起家,身上背着不少案底,但都因为证据不足或有人顶罪,没能把他怎么样。后来靠着敢打敢拼和一股子狠劲,逐渐洗白,开了这家“鼎盛信贷”公司,明面上是做小额贷款,暗地里则经营着高利贷、暴力催收,甚至可能涉及一些非法的资产转移和抵押品处理。
他的公司位于城南一片鱼龙混杂的商业区,门脸不大,但据说里面别有洞天,养着一批打手。此人极其迷信,据说办公室里常年供奉着关公像,每逢初一十五必上香,做重大决定前甚至要找人算上一卦。他对手下控制极严,对手段狠辣,在道上有着“彪阎王”的绰号。
而关于老宅的消息,则更让陈磊心头沉重。
有知情人透露,林浩当时为了填补工地坍塌带来的巨额资金窟窿,几乎是病急乱投医,以极低的价格,将老宅连同地契一起,“绝押”给了张彪。所谓“绝押”,意味着一旦逾期无法赎回,抵押物将直接归属放贷方,无需经过复杂的法律程序——这本身就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操作。
更麻烦的是,张彪似乎对那处位置相对偏僻、本身价值并不算太高的老宅,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兴趣。有传言说,张彪手下曾酒后吐真言,提到彪哥认为那老宅“风水极佳”,甚至可能“藏着什么东西”,打算等风头过去,好好“收拾”一下,要么自己留着,要么转手卖给信这个的“有缘人”。
风水?藏着东西?
陈磊听到这里时,心中猛地一动。难道张彪也察觉到了老宅的不同寻常?与《玄真秘录》有关?还是仅仅是一种巧合?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想要从张彪这种人手里拿回老宅,常规的、合法的途径希望渺茫。对方不仅势力盘根错节,心狠手辣,而且对老宅本身有所图谋,绝不会轻易松口。
硬碰硬?他势单力薄,无异于以卵击石。
借助法律?且不说“绝押”合同本身的灰色性质难以厘清,光是张彪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拖延战术,就足以将普通人拖垮。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陈磊摩挲着口袋里那本几乎从不离身的《玄真秘录》粗糙的封面,眼神幽深。
周伯显然也了解到了更多内情,在一次陈磊收摊时,老人借着收拾东西的工夫,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地提醒他:
“阿磊,张彪那个人,我打听过了,不好惹。手黑,关系也硬,而且……”周伯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忌惮,“据说他特别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身边好像还养着两个有点邪门的‘师爷’。你……千万别冲动。”
陈磊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周伯的担心。
“我知道,周伯。”他轻声回应,“我不会乱来的。”
他不会乱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
夜深人静,出租屋里,林秀雅和小梅都已沉沉睡去。陈磊独自坐在窗边,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的月光,再次翻开了《玄真秘录》。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基础的安神、祛湿符咒,直接投向后面记载的、更为复杂、也隐隐透着不同气息的符箓。其中,有几道符咒的注释,引起了他的注意。
“驱邪符”:驱散阴秽邪祟,破障净心。对依附于人或地的负面能量有奇效。
“镇宅符”:安定家宅气运,阻隔外邪入侵,使魑魅魍魉不敢近。
还有一道,名为“惊魂符”,注释更为简短,却带着一股森然之气:惊扰神魂,使其心生幻象,惶惶不可终日。慎用。
张彪信邪,怕鬼……
一个模糊的、带着风险的计划,开始在陈磊心中逐渐勾勒出轮廓。
他合上书,走到窗边,望向城南那片被霓虹灯映照得光怪陆离的天空。那里,是张彪和他的“鼎盛信贷”盘踞的地方。
月光洒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映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硬的骨头,需要用特别的工具来啃。
张彪……
陈磊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划过。
既然你信这个,那我就用你相信的方式,来跟你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