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律令,言出法随。 那冰冷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每一道音节都化作了具体的法则枷锁,重重地压在巴黎废墟的每一粒尘埃之上。 贾迈尔和他身后的神罚卫队将士们,在这股威压下几乎要当场跪倒。他们感觉自己的骨骼、血液、乃至灵魂,都在被一种更高层次的文明秩序审判、审视。这是凡人面对“天”时,最本能的恐惧。 玛丽王后的脸色同样凝重。她催动起仅存的生命神力,在百米范围内撑起一个绿色光罩,勉强抵消了那股压力,但这光罩却也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只有刑天,在听到那句“自缚领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 他没有丝毫屈膝的意思,反而挺直了那布满裂痕的胸膛,用嗤笑的眼神,直视着天穹那道金色的裂隙。 “自缚领罪?”他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数千年前,你们没能让我屈服。数千年来,我于轮回中磨砺战魂。如今,你们觉得凭着几句牙疼般的咒语,就能让我跪下?” “狂妄的孽障!” 天穹的裂隙中,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些许怒意。 伴随着怒意,一道身影缓缓从那金色的星河裂缝中降下。 他身着一件由无数金色符文织成的古老法袍,面容枯槁,眼神却如同两颗冰冷的星辰,手中托着一卷由光芒构成的律令书卷。他身上没有恐怖的战意,没有毁灭性的气息,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仿佛他本人,就是“规则”的化身。 他就是天庭掌管刑罚的众神之一——律法天君。 他的出现,让空气都凝固了。他并非只是降临,而是将一方 tiny 的“天庭秩序”带到了此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他就是法则的起源。 “凡界刑天,”律法天君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锁定在刑天身上,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古老的判决书,“上古年间,你逆天伐帝,大闹天宫,其罪当诛。天帝仁慈,念你上古功勋,只废其神格,打入轮回,望你洗心革面。” “然你不知悔改,私逃轮回,二次为祸凡间。更是蛊惑凡人王权,与‘理性教派’妖邪逆党争斗,搅乱我等设下的凡间气运之局,致使凡人弑神之器出世,污染天道根基。桩桩件件,罪加一等。” “本君奉昊天上帝敕令,前来缉拿。现在,卸下你所有神力,自行断去与那凡间女神性命纠缠,随我返回天庭领罪。或,可为你那凡间国度,留下一线生机。” 他的话语,精准而恶毒。 他没有玛丽是凯尔特女神的身份,但他能感觉到玛丽与刑天之间的深度绑定。他打出了“威胁凡间国度”的牌,试图用巴黎的数百万生灵,来动摇刑天的意志。 贾迈尔的心沉到了谷底。 玛丽王后更是樱唇紧咬,眼中闪过些许怒火,但更多的是忧虑。她知道,对方的并非虚言。 然而,刑天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说了半天,还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刑天摇了摇头,然后他做了个让律法天君都为之错愕的动作。 他伸出手,将身旁脸色苍白的玛丽,轻轻揽入怀中,像是在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珍宝。 “第一,”刑天的声音陡然转冷,“她叫玛丽,是我的女人。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你会心甘情愿地把你那套金光闪闪的衣服撕了,自己跳进塞纳河里。” “荒谬!”律法天君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二,”刑天完全无视他的愤怒,继续说道,“你说我搅乱气运?笑话。凡人的命运,就该由凡人自己书写,轮不到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刽子手,在这里指手画脚。” “至于第三……”刑天向前踏出一步,尽管他身受重伤,但这一步,却仿佛踩在了天律的心脏上,让对方的“秩序”领域都为之一颤。 “——你要带我回去?”刑天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那笑容狰狞而霸道,“可以。让你那躲在云层后的天帝,亲自爬下来,跪在我面前,把我的战斧‘戚’和神盾‘干’擦干净,再献上万龙的鲜血作为赔罪。到时,我或许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他当年的无礼。” “你……!!!” 律法天君枯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杀意”的情绪。 他活了不知多少万载,从未见过如此桀骜不驯、胆敢直斥天帝名讳的存在! “罪上加罪!实属罪无可赦!” “看来,不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天威’,你是永远不懂了。” 律法天君缓缓抬起了手,他并没有直接攻击刑天,而是五指张开,对准了远处巴黎圣母院废墟中,仅存的一座钟楼。 “我便让你看看,违逆天律者,其下界生灵,该是何等下场。” 他的指尖,一缕比空间更深邃、比死亡更冰冷的黑色光丝,缓缓凝聚。 这不是神力,这是“律法之罚”,是直接从世界本源中削夺“存在”的权限。 一旦出手,那座钟楼,以及周围的一切,都会被从“因果”中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住手!” 玛丽王后惊呼,她想要出手,却发现自己的生命神力在对方的“秩序”领域下,被压制得难以调动。 就在那缕黑丝即将离弦的瞬间—— “困。” 一个字,从刑天口中吐出。 没有神光,没有异象。 但随着这一个字,律法天君的动作,骤然一僵。 他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锁”住了。不是被力量,不是被法则,而是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霸道的“意志”,强行定义了“静止”的状态! 刑天,仅仅用他重创之后残存的战神意志,暂时剥夺了律法天君的行动自由! “我的战场,我的敌人,由我亲自来终结。” 刑天缓缓走到律法天君面前,伸出布满金色裂纹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那缕即将射出的黑色光丝之上。 “啪”的一声轻响。 那缕足以抹去一片建筑的“律法之罚”,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碎裂,化作虚无。 律法天君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与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刑天收回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死物,“天庭的拘捕令,收到了。现在,滚回去告诉天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比任何神力都更具穿透力,响彻云霄。 ——“我,刑天,在此应战。” “三十日。三十日后,我将亲上九天,踏碎凌霄。”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