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厅内,随着“灰色”使节的离去,那股来自冰原的寒意也消散了。
刑天将步枪放回王座旁,神情一如既往的霸道与不屑。“一头冬眠的熊,想学狼叫,还需再练几年。”
玛丽的脸上却没有他那份轻松。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那片已经化为尘埃的虚空,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你刚才的‘对话’过于响亮了,我的爱人。”她轻声说,“你向北极熊展示了猎物,却没有告诉他狩猎的规则。他现在不再是试探,而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将这头猎物据为己有。”
“他可以试试。”刑天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声音低沉而自信,“在我面前,任何贪婪,都只会被碾碎。”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玛丽突然浑身一颤,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毫无血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苍白。她捂住胸口,猛地咳嗽起来,一丝鲜红的血迹溅落在她洁白的手帕上,宛如雪地里绽放的致命玫瑰。
“玛丽!”刑天心中一紧,神力瞬间涌入她的体内,安抚着她动荡的生命神力。
“不……不是我……”玛丽艰难地摇着头,她的目光穿过宫墙,死死地盯着凯旋门被摧毁的方向,“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仿佛一位高明的医师,听到了自己最珍贵的孩子身体里传来的、骨肉崩裂的声音。
刑天神色瞬间凝重。他比谁都清楚,玛丽是生命女神,法兰西的土地是她神力的延伸。能让她产生如此剧烈反应的,绝不是凡俗之物。
“走,过去看看。”
他没有带上任何卫兵,只是横抱起虚弱的玛丽,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直接出现在那片空地之上。
眼前的一幕,让见惯了神魔的刑天,瞳孔也不由得一缩。
那片被光束汽化的区域,此刻并没有完全恢复成正常的空气。它像一个打碎的玻璃球,空间本身正在不断“碎裂”又“重组”。无数细碎的、如同黑色冰晶般的碎片在空气中生灭,散发出一种非神力、非魔力、非物质的……纯粹的“无”。
那是一种能让灵魂都感到寒冷的、法则层面的“腐败”。
玛丽在他怀中,痛苦地喘息着:“我能感觉到……生命正在被它吞噬,不是消亡,而是被……‘抹除’。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刑天伸出手,一缕金色的战神神力探向那片区域。当他的神力接触到那些黑色冰晶的瞬间,没有发生任何碰撞或对抗。他的神力,就像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瞬间被“煮沸”,然后被分解成了最原始、毫无意义的能量粒子。
他的力量,在这里无效!
刑天猛地收回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骇与凝重。这东西,竟然能无视他层级的力量,直接从根源上进行“解析”与“瓦解”!
“这是……法则的裂隙。”一个冰冷、理性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影后传来。
罗伯斯庇尔缓步走出,他依旧是那身朴素的黑色共和装,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由黄铜和水晶构成的探测仪。仪器上的指针正在疯狂地颤抖,并发出刺耳的警报。
“一个次级混沌的火花。”他看着那片虚空,眼中非但没有警惕,反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喜的光芒,“法则武器在过度释放后,必然会产生的副作用。你用最霸道的力量,打开了通往‘无’的道路。恭喜你,刑天,你为全世界带来了……一场新的瘟疫。”
“是你搞的鬼?”刑天的声音森若寒冰。
“不,我还要谢谢你。”罗伯斯庇尔举起手中的探测仪,“一直以为,‘理性’是战胜神只的唯一武器。但现在我发现,还有一种东西,比理性更纯粹,比神力更古老。那就是——‘混沌’。”
他狂热地宣告:“神只代表着‘秩序’,哪怕是战神,他的力量也是一种毁灭的秩序。而纯然的混沌,是所有秩序的天敌!你亲手为自己打造了掘墓人,多么讽刺!”
罗伯斯庇尔的脸上露出一种计划通的微笑。他完全不在乎刑天能不能杀死他,因为他知道,刑天对付不了这个东西。
“这东西会缓慢地扩散,腐化大地,污染法则,最终将法兰西变成一片‘神弃之地’。在你的神罚工厂能生产出一千支枪之前,你的王后就会被这片土地的‘哀嚎’耗尽神力,彻底凋零。”
他转身,潇洒地准备离去。“我会定期来观察它的成长。感谢你的伟大实验,为人类的未来,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通往‘真理’的道路。”
“站住!”
刑天暴喝一声,一股举世无双的霸绝战意冲天而起。他不想再与这个凡人多费唇舌。他无法用神力对付那片混沌,但他可以对付制造这一切的源头——法则武器本身!
他心念一动,刚刚在镜厅被他放在王座旁的那把“神罚之枪”,嗡的一声,出现在他手中。
他要用自己的法则,再去轰击一次那个“裂隙”!他就不信,同源的力量,无法扑灭它所燃起的火焰!
然而,就在他举枪瞄准的瞬间,那片虚空中的黑色冰晶,仿佛受到了某种引诱,猛地收缩、凝聚!
在刑天和罗伯斯庇尔惊愕的目光中,那些碎片在半空中组合成了一个模糊的、约莫婴儿手臂大小的……生物雏形。
它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只有一团不断蠕动、扭曲的黑暗。但它诞生的一瞬间,罗伯斯庇尔手中的探测仪“啪”的一声炸裂了!
而maria则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一口心血喷出,彻底昏了过去。
那个由‘次混沌火花’诞生的生物,缓缓地、笨拙地转过头,两团纯粹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恶意”,锁定了离它最近的、散发着强大生命气息的存在——
是惨白的、几乎失去生机的玛丽·安托瓦内特。
它,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