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当晚,傅年正如太医所料,发起高烧。
整个王府大半夜还灯火通明。
夏玦困意都被吓没了,坐在一旁看着奴仆们忙碌。
府医开了药方,让红琴熬着,傅七端来盆水,给傅年擦拭额头身体。
夏玦握着傅年的手掌,也不敢用力,就轻轻拢在掌心。
可能傅年烧得有些严重。
就算只是手掌,也散发着不可忽视的热度。
傅年烧得迷迷糊糊,看见一抹暗红在床榻边坐着。
傅年:“王爷,莫在这儿熬着了,早些休息吧。”
声音因为高温和麻沸散过后袭来的疼痛而显得沙哑。
夏玦红了眼眶,又怕自己此时哭出来又要麻烦别人哄他,忍着一滴泪都没落。
夏玦摇头:“不要,要守着小年哥哥。”
可是你在这守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傅年浑身酸痛,手臂伤口疼得都有些发麻了,就随夏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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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皇帝赐的好药材不少,傅年第二天就退了烧。
一睁眼便是夏玦趴在自己榻侧睡着的模样。
许是红琴等人劝不动,就让他这么趴着睡了一夜。
傅年无奈的笑了笑:“竟是连顽固也和小孩一样。”
傅年此时也无法把夏玦抱到床上,只能叫人进来。
夏玦被吵醒了,看着傅年笑着看他。
脸色也不像昨晚那般红的吓人,虽然唇上还是没有几分血色。
但好歹算是正常了许多。
夏玦揉了揉眼睛,实在忍不住,滴答滴答地落着泪。
傅年用没伤的胳膊把自己撑起来靠着床柱。
又把夏玦揽到怀里,等着小傻子哭完。
夏玦断断续续:“小年哥哥是笨蛋,吓死我了。”
傅年抚摸着夏玦的头:“王爷莫哭,臣下次会保护好王爷的。”
夏玦瞪圆一双通红的眼睛:“不行!要护好自己!”
除去这一世的父母和秦阳,好久没有人这么要求自己了。
傅年心里一软,还未回答,就发现夏玦已经趴在自己肩头睡着了。
红琴把夏玦放平,小声对着傅年说道:“将军,陛下给您二位批了假,今日您也安心休息吧。”
傅年给夏玦掖了掖被角,把他眼角的泪珠擦去才又闭眼睡去。
因为伤势,傅年和夏玦在府里过了快半月有余的闲散生活。
伤的右手,夏玦就成了傅年的乐趣来源。
看着他吃着甜食笑得迷了眼,然后就以容易牙疼为由剥夺了他自由吃甜食的权利。
看着他抱着无意间闯进来的小猫,那小猫身上脏兮兮的,堂堂皇室子弟也不嫌弃。
于是傅年叫傅七把他的小猫夺过来,凶巴巴地说:“这畜生脏兮兮的,赶紧拿远些。”
然后等着夏玦撒娇,把小猫洗干净后留下。
快入冬了,皇帝赐了件狼皮,一看就是宴会上伤了傅年的那头。
傅年长期在塞外征战,倒也不怕冷。
夏玦就不一样了,恨不得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傅年就让人把那条狼皮做成了毯子。
夏玦裹在毛茸茸的狼皮毯子里面,却像只小狐狸。
就是小狐狸看着傻兮兮的,天天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傅年看。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
傅年要开始上朝了。
大冷天让本就困难的早起变得更加难挨。
每次早起看见身边睡得香甜的夏玦,傅年就格外羡慕。
但他能做的也只是叹口气把狼毛裹着的小王爷手动翻个身,免得被自己闷死。
上一次来这大殿内还是刚接过傅清安的担子成为镇国将军。
傅年坐在轮椅上,盖着一张羊毛毯子。
看起来懒洋洋的,不像是来上朝的,像是来听故事的。
就在户部侍郎李建成说完夏璘的诞辰宴花了多少两银子时,皇帝开口了。
皇帝:”傅爱卿,你与秦越人打交道较多,你来说说,他们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傅年正要上前,被皇帝叫住在原地回话。
傅年:“据臣所知,这雪狼虽为野兽,但也有训导的方法,正巧的是,秦越向来以驯兽技巧的高超闻名。”
说到这个地步又有谁不知道傅年的意思。
傅年继续说道:“臣听闻陛下已将秦越来使关入牢内,想必陛下早比臣想到此点。”
夏靖安是个昏庸的主,自然喜欢大臣将功劳全数安在他身上。
表情都缓和了许多。
此时绥阳侯唐衢开口道:“那秦越向来对我们大夏虎视眈眈,臣请陛下下旨,让大夏的铁骑踏平秦越。”
自从傅年双腿落下残疾,兵权大部分被分给了绥阳侯。
皇帝虽恐他功高盖主,可惜如今能带兵的,带过兵的也就只有这位自己的小舅子。
若此次开战,打赢了秦越,绥阳侯的军功越高,百姓的喜爱越深,那他的这个皇位很有可能会被外戚悬空。
打输了,大夏的颜面又何存。
三皇子夏璘似是看出了皇帝的犹豫。
夏璘:“父皇,儿臣以为,此次不能作为攻打秦越的借口。”
夏靖安看了眼自己这位三儿子,自小便有贤能的美誉。
夏靖安:“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夏璘:“此事不稳定因素太多,若秦越一口咬定是那畜生发了野性,我大夏派兵攻打,显得心胸狭隘。
“不利于我大夏颜面,不若让那秦越使臣将雪狼头颅带回给秦越王,既能彰显我国宽广心胸,又能起威慑作用。”
夏靖安点头:“璘儿如今也大了,配得上贤能的称号,既如此就这么办。”
皇帝又夸了夏璘几句,便散了朝。
傅年看完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叫傅七把自己推回马车里面,就被夏璘拦了下来。
贤王不愧是贤王,对谁都笑得一脸温和。
夏璘:“阿年,伤可好些了?”
那双极像秦阳的猫儿眼里全无笑意,连带那满脸的笑都显得假得很。
傅年一面应和,一面反思自己怎么把这么个笑面虎当成了爱人。
夏璘又拉着傅年说了些有的没的的。
试探完他的伤,又试探他和夏玦的感情。
傅年佯装身心疲惫,这才被放过,进了马车长叹口气。
这夏璘,能不能没看出来,贤一字倒是装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