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元熙结束手术已经很晚，等回到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在，却看到何妍还在办公桌前。她也没有出声，只是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来缓解疲惫。
“元医生，我能找你聊聊么？”何妍不知什么时候到到元熙身后。
正在揉眉的元熙悠的转头，见她脸上有些愁容，可又带着几分不平。
“你有什么问题？” 元熙端坐了一些，撑着额头问。元熙兼着带教这些他们这些新进的小医生们，因此平日里咨询她问题，或是讲解一些案例都是份内的事。
何妍有些尴尬，却还是坚定的说，“不是病人的事，我想跟你聊聊，可以么？”
元熙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何妍是有其他话说，不过她并不想纵容了她，直接点了头，“可以啊，说吧。”
她俩的对话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可何妍还是一下就红了脸，“可以去外面说么？你应该也下班了吧，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说吧？”
元熙心里隐隐有了数 —— 她大概猜到何妍想说什么。昨天她和张凡一起上了手术，结束后还聊了会儿。这段时间，何妍明显被张凡不冷不热地晾着，他既没给过明确态度，也没半点要进一步的意思，把何妍悬得心里忽上忽下，想来是终于按捺不住了。
“不了，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你要是有事，就直说吧。” 元熙稳稳坐在座位上没动，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何妍显然没料到，平时看着还算好说话的元熙，会这样直接地拒绝自己。更让她没法反驳的是，元熙找的理由实在无懈可击 —— 手头有工作要处理，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她有些恼怒，张凡已经避开她好几天 ，带过来的饭也不吃，下班也等不到人--不是说加班，就是说家里有事，想单独说上几句话都难。她晚上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偶尔也会回一两句，可也仅仅是这样。昨天何妍在走廊上远远看到他和元熙两人有说有笑的，对比与她的态度就是天上地下的差距，这让她如何能坐的住？
见元熙这样，何妍也是有些豁出去了，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声音不大，却也很直接的问出了心里的话，“元医生，你和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啊？”
元熙脸上 ，“还没有打算。还有，这是私人事情，我不想说太多。”她转过头来，桌面上的资料拿了起来，一副要开始办公的样子。
何妍仍不死心，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懵懂：“不是，我就是想问…… 想问你和张医生，是不是…… 是不是有那层意思啊？”
这话一出口，元熙心底瞬间窜起一股火，连抬手扇她一耳光的冲动都有 —— 这女人真是恶心透了！先前假装打探自己什么时候结婚，现在又追问和张凡的关系，这话要是落在不知情的同事耳朵里，不就暗指她元熙脚踩两条船？
元熙起初还只是想冷着她、让她难堪，却没料到何妍竟能这般不管不顾，把算盘打得如此明目张胆，反倒先把自己膈应得不行。
她心底冷冷一哂 —— 昨天许恒还跟她说，胡锦辉已经去参加那个交流会了，为期三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传回来了。这么算下来，自己也不用再忍太久，对待何妍，自然也不必再留什么情面。
“我与张医生能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同事而已。” 元熙抬眼看向她，面色冷得像冰，语气里带着一丝反问的锐利，“倒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我倒从没听张医生提起过。”
这话一出，何妍刚才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脸上，瞬间红一阵白一阵。刚才那暗戳戳的的小心思全都被元熙踩在了脚下，那点伪装的体面，都被碾得稀碎。
坐在不远处的两个医生已经闻声转过头，目光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瞟。元熙却没打算就此打住，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肃：“咱们一天天的手术、病历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闲心天天琢磨谁跟谁的关系怎么样？对了，昨天我让你们一起分析的那几个疑难病例，现在有初步结果了吗？”
何妍被问得一噎，脸上的尴尬还没褪去，又添了几分慌乱，声音也弱了半截：“病、病例…… 我还在整理数据，想着再核对几遍会给到你这边。”
好像为了不让自己半途而废一般，忙又补了句，语气里带着点委屈：“我就是、就是觉得大家都是同事，有些事说清楚，怕大家有什么误会，这么多同事在一起，不要被传了闲话就好。”
“什么闲话？你和张医生么？我倒是没听说。他时常说你们都是刚进来的年轻医生，大家有义务多带着你们做事，让大家快速成长起来。平日里他也是这么照顾大家的，你看他对小田和欢欢都这样，也没见他们过过讲这个闲话呢。”
这几乎就是一记重锤，将何妍的心击得粉碎 —— 这几天张凡确实对另外几个同时间进来的医生们很是关照，无论是手术台上的细节指导，还是疑难病例的思路分析，都倾囊相授。她还想找些话辩解，却被元熙直接打断：“你们这批规培医生的第一轮‘外科基础技能考核’下周就要开始了，缝合、结扎、清创这些基础操作，还有常见急症的应急处理流程，都得抓紧时间练熟、记牢，别到时候考核不过关，连留在科室轮转的资格都保不住。”
何妍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方才强撑的那点底气彻底散了，她心里恨的想撕了元熙，可是在医学上她没有那个底气，只得咬着牙稳住自己，还想维持着体面：“我知道考核的事，一直在准备的， 缝合和清创我都练过好多次了，张医生也跟我提过考核重点，还说我的操作没问题，不会让我出岔子，肯定能过的……”
“所以，你费心打听我和张医生的关系，就是为了让他多关照你，好确保考核能过？” 元熙的声音冷得没带一丝温度，目光直直落在何妍脸上，“我们做医生，最不能丢的就是‘专业’二字，最该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靠攀关系、耍心思来走捷径 —— 你连这点初心都忘了，就算考核过了，将来又怎么对得起病床上的患者？”
这声音终于是将另外几人目光都吸引过来，何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阵仗逼得后退半步，先前强撑的所有体面轰然崩塌，眼眶一红，眼泪终于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