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跟你说了这个?”
凤仪宫偏殿,这依制外男不得入的地方,偏偏咱楚指挥使被薅过来了。
来的时候楚清平都还有点纳闷,心想怎么大白天在凤仪宫召见自己,结果来了之后老楚人都麻了。
陛下怎么又晕过去了?
上一次搞这一出还是陛下[遇刺]那回,这才过了多久?
作为皇帝的铁杆心腹,老楚第一反应就是有逆贼要谋害陛下,下意识就想调人去查。
但是还不等他反应,长公主和三位娘娘都出现在了他面前,这场面直接就把楚清平整不会了。
然后托娅问了这段时间刘宇都跟楚清平说过什么,两人聊过什么,务必要求一字不漏。
作为皇帝的心腹,楚清平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今天的托娅委实有些吓人,那眼神冷的让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于是,本着陛下那句,长公主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这条原则,楚清平老实交代了,而且着重提了一嘴那天晚上的事儿。
听着楚清平绘声绘色地讲述那晚的情景,一时间几人眼前都是浮现出了那幅画面。
月光下,映仙台上,刘宇临水而立,背靠廊柱。
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把那所有的无助和失落都是映照的一清二楚。
他看着水中月影,对着夜风轻轻的叹息:“我不想把这些麻烦都留给太子……所以趁着我年轻,就把事情给做了!
要不然我哪天突然死了,你们可怎么办啊?!”
虽然她们都没能亲眼看到那一幕,可是仅仅凭着此刻的臆想,她们都能感觉到刘宇话里话外透出的无助。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他天天都在担心自己时间不够用,可是他身边儿的人还在各种给他使绊子,拖他后腿……
想想都让人有些崩溃啊!
几人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明月跑进来禀报:“娘娘,殿下,陛下醒了!”
听到这话,四人也是顾不上伤春悲秋了,急忙就往寝宫走去。
而被晾在原地的楚清平却是陷入了茫然。
不是,你们几位走了我怎么办?
我是走还是在这儿等下文啊?
“明月大人?”
楚清平眼尖,立刻看到了还没走远的明月,赶紧喊了一声。
而明月也是绝顶聪明,立刻明白了楚清平的诉求,点了点头后就跟着进了寝宫。
此时,那床榻上刘宇已经醒来,只不过身上还插着李文松的银针,连脸上都有。
而李文松跟托娅她们也是前后脚进来的,一见刘宇醒了,李文松立刻就上前收针。
“陛下虽是武人体魄,寻常病疾奈何不得,但心病伤人心神,非药石能医。
且陛下为国操劳,宵衣旰食,本就极耗心神精力,所以往后,陛下还是要控制情绪才是啊!”
李文松一边儿收针,一边儿嘱咐。
对此刘宇也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表示会遵从医嘱:“有劳先生了!”
“为陛下效力是臣的职责,亦是本分,怎能当的起陛下如此说?”
李文松收起银针后便要告退,临走前又忍不住多了句嘴:“陛下,为天下苍生,为万千黎民计,臣,恳请陛下善保龙体啊!”
“先生放心,朕又不是什么看破了红尘生死的圣人,当然是想好好活着的!”
说着刘宇已经是坐了起来,先是接过旁边儿宫人送上的药一饮而尽,随后便让明月去送一送李文松。
明月点头离去,临走前悄悄向托娅问了楚清平的事,得到答复后便送李文松出去了。
“哥哥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依娜率先扑过来,挨着刘宇坐下,还眼巴巴地看着刘宇。
那上上下下的打量样子,像是怕刘宇真的怎么样了似的。
而雅若也是哼咛了一声,有些委屈地抱怨道:“你有什么事就不能跟我们说吗?非要就这样闷在心里,你刚才真的快把我们吓死了!”
刘宇抱歉地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却是看到了站在一边儿泪眼朦胧的怜心,不由得被逗笑了。
“你这丫头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就这么嫌弃我,不想离我近些?”
怜心抽了抽鼻子,规规矩矩地行礼道:“两位姐姐都在,臣妾不敢僭越!”
按礼制妃子对皇后和贵妃是要尊称的,但是怜心不同,她有一部分特权,所以阿依娜也不会拿这些刁难她。
只不过此时一听这话,阿依娜也是转过头来,故作惊讶地说道:“好你个死丫头,平日里什么都不说,现在却来陛下面前编排我是吧?
过来讨打!”
说着她一把将怜心拉过来,同时小手在后者的翘臀上不情不愿地拍了几下,惹的怜心发出了好几声拨动人心的娇喘。
松开怜心后,阿依娜又把雅若也拉了过来,在她的小屁股上也打了几下。
雅若红着脸,委屈巴巴地说:“姐姐,我没有犯错啊,告状的是怜心,你怎么连我也打了?”
阿依娜理直气壮地回应:“顺手的事儿!”
听到这话雅若也是扑进刘宇怀里撒娇:“哥哥,你看姐姐欺负我!”
“呦,我看你这丫头好像是不服气嘛,给我过来挨打!”
阿依娜可不管这些,扑过来就要作弄雅若,顺手把怜心也拉上了。
三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在刘宇身边儿闹腾着,一时间这冰冷的寝宫里也是传出了温馨的笑声和嬉闹声。
看着三个丫头闹作一团,刘宇脸上的笑容也是更温和了,眼睛里都盛满了暖光。
这一刻刘宇的笑容真诚而灿烂,仿佛很多年前他还在草原上那时。
“陛下,皇后姐姐欺负臣妾,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姐姐不要,痒……”
“哥哥,你快来帮忙,我跟怜心[打不过]姐姐,你快帮我们教训她……”
“我看你们两个小妮子是要本宫行家法了!”
阿依娜毕竟是跟着刘宇上战场的人,雅若和怜心两个弱女子哪里斗得过她,不多时就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红着脸喘着气在那儿说姐姐饶命。
对此,刘宇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替她们把衣服整理好,把有些凌乱的头发稍微打理了一下。
而此时,站在一边儿看着这一幕,却一直没说话的托娅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刘宇耸了耸肩:“显而易见没什么事!”
说着他脸色也是正经起来,带着几分诚恳:“不过刚才的事……”
“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唱反调的,你有那么多难处,有那么多为难的地方,那么多的事那都是自己在处理,这种时候我不该质疑你反对你的,我……对不起!”
托娅说着说着语气就哽咽起来,最后更是给刘宇行个大礼,这一下可是把刘宇吓得不轻。
刘宇从床上起身,赤着脚走过来扶起托娅,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后,这才转身回床上坐着,并把被子盖好。
然后他给阿依娜递了个眼神,等后者把寝宫清理的只剩他们几个后,刘宇这才由衷地说了句:
“刚才的事,我应该跟你道句谢,只不过我想着以咱俩的关系应该用不着说谢谢,所以我就没说。”
刘宇脸上带着苦笑:“可你上来就给我整这个……
姐,咱们家你是最大的,明面上也就算了,咱私下里你还来这个,你不怕让我折寿啊?”
托娅懒得跟刘宇插科打诨,只是针对刘宇的话她有些不理解。
“你……为什么说要谢我?”
明明是她把刘宇气的晕了过去,这怎么一睡醒就谢上了?
到底是这小子气性没消还是气糊涂了?
刘宇认真道:“当然是谢你帮我守住了底线啊!”
“守住?”
“底线?”
一旁的雅若和怜心听得一头雾水,只有阿依娜和雅若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了。
刘宇继续道:“我的底线你们或许知道,或许猜的到,其实说到底就是那么点东西。
底线之所以是底线,说到底就是我行为准则的下限和标准。
这玩意儿只有一次跟无数次的区别,一旦我在某件事上突破了底线,那么这也就不再是我的底线了。
到那时候,无论我用怎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都没用。
我拿这个底线来约束我自己,就是因为我不能真的放纵自己成为[他们]的一员,一旦我学着他们去处理事情,去思考,那么我就不再是我了!
或许最开始我还能克制自己,可是慢慢的习惯就会成为自然,人的底线也将不复存在。
我看过这么一句话,说人的意志在面对无尽的岁月时,不会有丝毫胜算,我觉得没错。
所以到了那时候,这神州大地上无非就是又多了一位说的过去的新皇帝罢了。
但那不是我要的结局!”
刘宇这般说,声音很轻。
“所以我是真的很庆幸这一次有你劝阻我,让我没有做下什么错事!
不过从这方面来看,书上说的也没错,有些时候确实不能把事情都藏在心里,要不然真的会闷出病来!”
刘宇笑着说道,语气轻快,像是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地包袱。
“所以你是打算放弃那个计划了?”
托娅心中一喜,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刘宇点点头:“不用那些阴谋诡计了,就先这么着吧,如果日后真有麻烦,再处理也就是了!”
托娅有些不可思议:“你这就睡了一觉就想开了?”
刘宇闻言也是哼哼了两声:“那不然呢?”
说着刘宇也不忘记提醒几人:“前几天我让少府监用蓝田玉做了一副牌,你们几个拿去玩吧,刚好你们现在都没啥事!”
“你要去忙?可你身体还没好呢!”
托娅有些放心不下。
对此刘宇一边儿穿好衣服,一边儿回应道:“放心吧,我现在精神比前几天好的多了!”
说着他也不管几人如何想,转身就出去了。
心理压力一下子轻了大半之后,刘宇这个工作狂魔又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