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躺在病床上,窗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他的脸上。蔡大姐正细心地为他擦着脸,嘴里哼着家乡的小调。这已经是辉子昏迷的第104天了,他的脸色比刚入院时红润了许多,脸颊也明显圆润起来。
蔡姐,今天又给他喂了多少啊?小雪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刚买的水果。她放下包,习惯性地先摸了摸丈夫的脸,触手是温热的皮肤,不再是当初那种冰凉的触感。
不多不多,就按医生说的量。蔡大姐笑着回答,手上的动作没停,不过辉子现在吞咽反应好多了,喂起来特别顺当。
小雪走到床尾,翻开记录本看了看。这三个月来,蔡大姐把辉子照顾得无微不至,每天按时翻身、按摩、擦洗,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但最让她惊喜的是,辉子竟然开始长肉了。
昨天王医生跟我说,辉子体重增长有点快。小雪犹豫着开口,说是太胖可能会诱发癫痫...
蔡大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哎呀,是我不好。我看他吃得下,就想着多喂点营养的。你不知道,前天我给他喂南瓜粥的时候,他嘴角还动了一下呢!
小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我怎么没听你说?
我怕你们空欢喜一场。蔡大姐压低声音,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不过这两天我特别注意了,他吞咽确实比上个月利索多了。
正说着,护士小张推着治疗车进来换药。看到辉子的气色,她笑着说:蔡姐又把我们辉子哥喂胖啦?这样下去,病号服都要换大一号了。
小雪帮着护士一起给辉子翻身,突然发现丈夫的后背不再像以前那样硌手了。她轻轻捏了捏辉子的手臂,确实比之前有肉了。
其实胖点也好,小张一边换药一边说,至少说明吸收功能在恢复。不过王医生的担心也有道理,我会跟营养师说一下,调整一下饮食配方。
傍晚时分,小雪送走来探望的公婆,独自坐在病床边握着辉子的手。她轻轻抚摸着丈夫圆润了些的脸庞,想起恋爱时总笑他太瘦,说要把他养胖点。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了当初的玩笑话。
你要快点醒过来啊,小雪轻声说,蔡姐把你的嘴都养刁了,等你醒了,我做的饭你该嫌弃了。
月光悄悄爬上窗台,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声。小雪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的手还紧紧握着辉子的手。谁也没注意到,辉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就像在回应妻子的呼唤。
第二天清晨,阳光温柔地洒进病房。蔡大姐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见小雪还趴在床边睡着,身上披着的外套滑落了一半。她正要上前帮忙盖好,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辉子的眼皮正在微微颤动。
小雪!小雪!蔡大姐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住激动,快看辉子!
小雪猛地抬起头,睡意瞬间消散。她屏住呼吸盯着丈夫的脸,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辉子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就像蝴蝶振翅般微弱却清晰可见。
我去叫医生!蔡大姐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小雪拉住她,声音发颤,再...再等一下...
就在这时,辉子的眼皮缓缓抬起了一条缝。虽然很快又合上了,但这个瞬间足以让两个女人热泪盈眶。小雪紧紧握住丈夫的手,感觉他的手指似乎也在轻轻回握。
辉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雪凑近丈夫耳边,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
王医生带着护士匆匆赶来,仔细检查后确认这是明显的意识恢复迹象。他调整了监护仪的参数,笑着说:看来我们的增重计划要暂停了,不过这个苏醒的迹象比什么都重要。
接下来的日子里,辉子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他能短暂地睁开眼睛,对声音有反应,甚至开始尝试发出模糊的音节。蔡大姐每天变着花样准备流食,既保证营养又控制热量。小雪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给丈夫讲着这104天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一个雨后的傍晚,辉子终于清晰地喊出了两个字。虽然声音嘶哑微弱,却让小雪的眼泪瞬间决堤。她俯身抱住丈夫,感受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药水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
蔡大姐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一幕悄悄抹眼泪。她想起自己第一天来时,小雪对她说的话:蔡姐,我不求别的,就希望他能胖一点,看起来不那么让人心疼。现在,这个愿望不仅实现了,还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正在枝头欢快地歌唱。病房里,久违的笑声和低语交织在一起,像是春天里最动人的乐章。
辉子能开口说话后,恢复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时,他都会准时睁开眼睛,对着守在床边的小雪露出虚弱的微笑。蔡大姐会在这时端来温热的蜂蜜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今天感觉怎么样?小雪像往常一样轻声问道,手指轻轻梳理着丈夫略显凌乱的头发。
辉子慢慢抬起还有些无力的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腕。他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梦见...你做的...红烧肉了...
小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是辉子昏迷前最爱吃的一道菜,每次她做这道菜,辉子都能吃下两大碗米饭。
蔡大姐在一旁打趣道:看来咱们辉子是馋坏了,等出院了让小雪天天给你做。
康复训练师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微笑。她开始帮辉子做肢体复健,一边活动他的关节一边说:恢复得比预期快很多,照这个进度,再过两周就能尝试下床走动了。
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辉子被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小雪细心地在他背后垫了好几个软枕,又拿来小镜子让他看看自己。胖了不少呢,她笑着说,蔡姐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辉子望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他缓慢地转动头部,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绿萝上——那是小雪三个月前带来的,如今已经长得郁郁葱葱,垂下的枝条快要触到地面。
它...长得...真好...辉子断断续续地说。
小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手机:对了,你还没见过它开花的样子呢。她翻出相册里的照片,是那盆绿萝在上个月开出的白色小花,蔡姐说这是好兆头,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傍晚时分,辉子吃完流食后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小雪和蔡大姐轻手轻脚地收拾着病房,把窗帘拉上一半,让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病床。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而安稳,像是为这个重获新生的家庭演奏着安眠曲。
窗外,暮色渐渐四合。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几个康复期的病人在家属陪同下慢慢散步。再过不久,辉子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小雪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