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被缓缓扶起靠在摇床上,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脸上。妻子小雪轻轻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小声念叨着:今天咱们多坐一会儿啊。王大哥站在床边,熟练地调整着靠背的角度,这个位置正好,不会太吃力。小雪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准备的厚衣物,轻柔地给辉子披上,嘴里说道:“深秋了,得多穿点,别着凉。”辉子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小雪温柔地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想说谢谢,咱俩之间不用说这些。”
这时,王大哥笑着打趣道:“嫂子对辉子这照顾得真是无微不至,辉子啊,你可真是有福气。”小雪腼腆地笑了笑,“这都是我该做的。”
突然,辉子的手动了动,竟慢慢抓住了小雪的手,眼神里满是深情。小雪心头一暖,眼眶微微泛红。王大哥见状,识趣地走到一旁。阳光愈发温暖,洒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映照着他们相握的双手,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只留下这份深沉而又美好的爱意在空气中弥漫。
辉子的头微微偏向一侧,眼睛半睁着,像是要看清什么。王大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软垫,小心地垫在辉子的颈后,这样能舒服些。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小雪注意到丈夫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赶紧握住他的手,辉子,你听见我们说话了吗?
下午的康复训练时间到了。王大哥推来了轮椅,和小雪一起把辉子往轮椅上挪。辉子的身体软绵绵的,头总是往一边歪。第一次尝试失败了,王大哥皱起眉头想了想,咱们得想个办法固定住头部。他从护理站找来几条柔软的毛巾,卷成合适的形状垫在辉子颈部和头部两侧。
明天咱们再试试,王大哥安慰小雪,这种事情急不得。他帮辉子重新躺回床上,调整好枕头的位置。小雪坐在床边,轻轻按摩着丈夫的手臂,今天进步很大呢,能坐十分钟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傍晚时分,病房里安静下来。护士来量过血压后,小雪打来温水给辉子擦洗。她一边擦一边跟丈夫说着今天小区里的事,楼下的李阿姨问起你了,说等你好了要请你吃她包的饺子。水珠顺着辉子的脸颊滑落,小雪赶紧用毛巾轻轻拭去,恍惚间觉得那像是丈夫的眼泪。
夜深了,病房的灯调到了最暗。小雪握着辉子的手趴在床边,听着丈夫均匀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温柔的银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也许会有新的进步,小雪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阳光比往日更明亮些。王大哥早早地来到病房,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头枕。昨晚我琢磨着用这个试试,他展示给小雪看,里面填的是荞麦壳,能更好地固定头部。
小雪帮着把辉子扶起来,王大哥小心翼翼地将头枕垫在他的颈后。这次辉子的头没有像之前那样无力地歪向一边,而是微微靠在了头枕上。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似乎对光线有些反应。
好,咱们慢慢来。王大哥推来轮椅,和小雪一起把辉子挪上去。他的动作很稳,一边调整轮椅的靠背,一边观察辉子的状态。今天比昨天好多了,他轻声说,头能稍微撑住一点了。
小雪蹲在轮椅前,轻轻握住辉子的手。辉子,咱们今天去走廊转转,好不好?她的声音温柔,像是怕惊扰了他。辉子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蜷缩了一下,很轻,但小雪感觉到了。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抬头看向王大哥,他……他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王大哥点点头,眼里也带着笑意。有反应就是好事,说明他听得见。他推着轮椅慢慢往病房外走,小雪跟在旁边,时不时低头看看丈夫的脸。走廊里,其他病人家属见到他们,都微笑着点头。有人轻声说:辉子今天气色不错啊。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辉子的脸被照得暖融融的。他的眼皮又颤动了几下,像是在努力适应光线。小雪停下脚步,弯腰凑近他,辉子,你能看见光吗?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辉子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小雪觉得他似乎在努力回应她。
王大哥推着轮椅在走廊里慢慢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停在窗边让辉子晒晒太阳。今天先这样,别太累。他说着,轻轻拍了拍辉子的肩膀,明天咱们再多坐一会儿。
回到病房后,小雪给辉子擦了擦脸和手。她发现丈夫的眉头比平时舒展了些,呼吸也更平稳。护士来查房时,小雪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今天的进步。护士笑着记录下情况,慢慢来,会越来越好的。
晚上,小雪照例趴在床边守着辉子。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但她觉得今晚的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她轻轻捏了捏丈夫的手,低声说:辉子,我知道你在努力,我等你。
夜色深沉,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声。小雪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感觉手心里有什么在轻轻动。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辉子的手指正微微勾着她的指尖。
小雪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辉子的手指又轻轻勾了一下,这次更明显了。她颤抖着伸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丈夫的脸。
值班护士很快赶来,看到小雪通红的眼睛,立即检查辉子的状况。瞳孔对光反应比昨天灵敏,护士轻声说,我这就去叫任大夫。
任大夫匆匆赶来时,辉子的眼皮正在轻微颤动。大夫用小手电检查了他的眼睛,又测试了四肢的肌张力。意识确实在恢复,任大夫难掩欣喜,这是个很好的信号。
小雪紧紧攥着病床的护栏,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王大哥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病房门口,手里还拿着明天要用的康复训练记录本。他悄悄对任大夫点点头,眼里闪着欣慰的光。
接下来的几天,辉子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他能跟着指令微微转动眼球,偶尔会试图抬起右手。王大哥调整了康复计划,增加了肢体被动活动的次数。每次训练时,小雪都会握着辉子的左手,轻声细语地给他讲家里的事。
阳台上的绿萝长出新叶子了,她一边说一边按摩丈夫的手指,你养的那盆茉莉马上要开花了,我每天都给它浇水。辉子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点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周末的早晨,阳光特别好。王大哥提议把辉子推到康复室去做些简单的器械训练。路过护士站时,正在写病历的小护士突然惊喜地喊出声:快看!辉子叔叔在笑!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阳光里,辉子的嘴角确实微微上扬着,虽然很浅,但确实是个笑容。小雪蹲下身,颤抖着抚摸丈夫的脸颊。辉子的眼皮慢慢抬起,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最后定格在小雪脸上。
辉子......小雪哽咽着唤道,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丈夫的病号服上。辉子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一个气音:......雪。
这个简单的音节让整个病房走廊瞬间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小小的欢呼。王大哥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任大夫的眼镜片上泛起雾气。而小雪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把脸埋在丈夫的掌心里,感受着他手指微弱的回握。
那天下午,辉子被转到了普通康复病房。窗台上的茉莉悄悄绽放了第一朵小白花,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进病房。小雪把花朵摘下来放在辉子枕边,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呼吸平稳地睡着了。监护仪上的曲线规律地跳动着,像一首温柔的歌。